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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夫人正噎得心口發疼,一時也想不出得體的言辭教訓林斕為媳之道,不禁憋的面色發青,自然也說不出對錯來。徐嬤嬤先還得意於林斕的順從,覺得這嫁了人的婦人不管出身如何都少不得在婆婆跟前伏低做小,後來看趙夫人神色不對才醒過味來,耷拉著眼皮眉毛一豎:「少夫人這也太外道了,一家子何至於這樣外道,傳出去像什麼話。讓人知道了,倒覺得您都嫁了人還有外心,也讓夫人心寒。」
徐嬤嬤養了四個兒子,早年夭亡了三個,剩下一顆獨苗托賴穆安侯夫妻賞識早早娶妻生子,如今已是子孫滿堂,唯一的兒媳在她面前那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端著架子教導起人來也很有幾分氣勢,可惜卻沒能得上林斕一個眼角。
林斕將筆墨還了金珠,細心的等墨跡幹了才將帛書卷了起來,將一切收拾停當之後,才抬眸盈盈望著趙夫人,儀態端方的起身一福:「兒媳算了下,老太爺至多還有三日就要到家,松鶴院裡的帳幔鋪陳還要費些功夫,耽擱不得,今兒日子正好,兒媳這就讓人將東西搬去松鶴院,夫人覺得可好?」
聽到林斕這就要讓人搬東西,趙夫人心上壓了多日的大事一下子去了大半,她面色一緩,情不自禁就應了一聲,再想撂下臉色不免就晚了,只能肅著面容看林斕施施然帶著丫頭告退走了。
林斕走的從容,正院裡卻半晌沒人說話,金珠一想明白趙夫人的心思就躲到廂房不敢出聲,還是徐嬤嬤湊到趙夫人跟前寬慰一二:「少夫人年輕不知好歹,夫人也別生悶氣,誰家的媳婦不是婆婆慢慢教導的呢。便是什麼世家閨秀,總要守夫人的規矩,您看她再如何牙尖齒利,還不是要聽您的話?您要是不高興教導她,只管讓大公子去。」
趙夫人緩緩點了下頭。方才林斕那等神色做派,若非後頭拿了東西出來,趙夫人早就厲聲發作她了。只是這口氣發不出去她心裡也委實難受,再好的茶也敗不下去這樣的心火。她思量片刻,終是定了心意。
「她身邊那兩個妖妖嬈嬈的丫頭,是叫阿玉阿月?我瞧著該是她給文杰備著的,原本我不愛管這些,只隨他們高興,可是她不把自己當劉家人,我卻不能讓文杰身邊都是她那頭的人,免得白日黑夜的枕邊風吹壞了我的兒。」
穆安侯多年來一心牽掛著妻兒,相熟的人家無不知他的髮妻陪他吃苦受罪生兒育女,穆安侯府上也一直乾乾淨淨,並無小妾通房之流。當初劉文杰與林相愛女訂親,府裡頭好些女兒有幾分顏色的老僕都生了幾分心思,不過是怕侯爺夫人不喜才沒敢露頭,沒想到趙夫人才幾月就漏了這樣的口風。
徐嬤嬤心下一驚,隨即便是大喜,口中卻十分為難:「夫人您也知道,那兩個丫頭十分不一般,府里的規矩,一等丫頭都是穿寶藍襖裙,可明明是一樣的衣裳,也都是一樣鮮嫩的年紀,那兩個丫頭就能撞進人眼裡。誰不說一屋子藍汪汪的,就屬那兩個最俏最能讓人瞧得見,不說模樣齊整、會打扮,連叉手行禮的模樣都比旁人好看些。大公子瞧慣了她們,府里這些燒火丫頭哪裡還能入眼?」
趙夫人又何嘗不知,不然也不會一見林斕的陪嫁丫頭就熄了給兒子院子裡分幾個丫頭的念頭。她疲憊的按了按額角,覺著兩側的隱痛輕了一些,才吐了口氣:「我再想想,過些日子再說吧。大公子人呢?派人去前頭瞧瞧,讓他過來一趟。」
第3章 貼心人 小姐養病,全靠方廚娘才能在病……
徐嬤嬤一向將侯府大公子劉文杰當作自己的孫兒一般疼愛,聞言忙連聲應了,笑呵呵轉過身就要親自去一趟前頭,走到門口卻又猛地停住了腳,和善的拍了拍正垂首打帘子的大丫頭春柳,慈愛吩咐道:「我還要服侍夫人,春柳姑娘替我這老婆子走一趟吧。」
一面說,徐嬤嬤還不忘拿眼覷著趙夫人的神色,見趙夫人隻身姿端莊的垂眼吃茶,沒有一絲開口的意思,她面上笑意更濃,又別有深意的攥了下春柳的手,看著春柳漲紅著臉小跑出去了。
等春柳去的遠了,趙夫人才抬了頭,笑罵徐嬤嬤一句:「你這老貨心思倒多。不過春柳的模樣確實在我這院子裡也是個尖兒了,一家子還是咱們鄉里人,知根知底且又老實,不是那等禍家的孽障。」
徐嬤嬤扭著步子三兩下趕回趙夫人身邊,手上還不忘抽出張滿是蘭花香氣的帕子,笑著抹了把臉:「還不是為了大公子好。少夫人每每總支使丫頭婆子服侍大公子吃穿,可那些人哪裡能比得上一個被窩裡頭的人貼心。大公子身邊可真是缺個知冷知熱的體貼人兒。」
趙夫人嘆了口氣,沒接這個話,只無奈的擺了擺手:「快別這樣說,陛下的聖旨豈是你我能說的。我只求個家和萬事興罷了。」
說到聖旨,徐嬤嬤瞬間就縮了脖子,一張老臉上青青白白頗為狼狽,半晌沒敢再開口,好在趙夫人蹙著眉也不知在想什麼心事,也不曾再開口,一主一仆便相安無事的靜待春柳將劉文杰請來。
冬日日頭短,稍微閒坐一會兒,便到了擺晚飯的時辰。穆安侯府才新修葺完,闔府上下只得一個大灶,到了飯點總是格外忙碌些。
一群僕婦才從大廚房領了食盒出來,正你一言我一語小聲說些家裡府里的閒話,恰與四個從外頭來的丫頭對上臉,便忙都止了話頭,停下步子互相問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