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殿下您就當可憐奴婢,咱們快些去軍營里歇息吧,您出京前可是答應了虞娘娘保重自個兒的。再說了,您在這荒郊野外的,也耽擱陛下給您的差事呀。」
賀芝曉得這一趟八成是再見不到林斕了,對自己先前還珍重不已的精巧衣衫也粗疏起來,隨手抹了抹臉冷哼一聲:「嚎什麼,我好著呢。我爹不就是讓我一路吃喝玩樂遊手好閒好讓平國公安心做事麼,咱們在這慶平營里多住些日子,順便給我自己揚揚名。」
張大寶一怔,咽了口唾沫,想了想還是陪了個笑臉,小心翼翼問道:「殿下是想如何揚名?」仿佛賀芝準備禍害的不是自己的名聲,而是他張大寶的小命。
賀芝嗤笑一聲,飛身上馬後對張大寶勾了勾手指:「走,咱們去軍營里等著,打人。」
第21章 差別待遇 前腳得了賀芝受傷的消息,後……
短短半月之內,六殿下賀芝就在慶平城內外出了名,慶平營的兵士歸家時對這位六殿下皆是滿口稱讚,比著大拇指誇他豪俠仗義,果然是真龍血脈。
有心人再一打聽,才知賀芝這些日子住在軍營之中,日夜與那些糙漢一同吃住也就罷了,還拿了大筆銀錢出來與人打擂。只要是軍中壯士,皆可與他擂台上見真章,輸了可得錢一貫,贏了就有紋銀百兩、宮中美酒十壇,現在慶平營里想要與賀芝比試都要先過五關斬六將,人人見了賀芝都是兩眼放光,比兄弟都親。
慶平城裡數得著的人家沒有誰不想藉機與顯德帝愛子交好,可賀芝行事如此不拘一格倒讓其中不少人心生退意。便是有那等願意讓家中子弟與尋常武夫混作一處的,想想前頭穆安侯府大公子的慘狀和賀芝十餘日未嘗一敗的戰績,也不免有些猶豫。
後來也不知是誰悄悄傳出了風聲,道是這位六殿下生性乖戾浪蕩,行事亦無章法,甘於庶民為伍,比之前幾位母族顯赫的殿下多有不如,慶平一帶的豪強幾乎傳了一遍。還有人趁機說與劉侯聽,想藉此拉攏一二,不想遭了劉侯當頭怒喝,幾乎立時便要割袍斷義,鬧了個不歡而散。
劉侯斥了友人後還不忘派人給賀芝報信,再三賭咒發誓自己一家忠心可昭日月,絕不會與這些賊子同流合污辱及天家,又將這些日子傳過話的各家一一列出,一併奉上。
賀芝接到信時才與一兵曹打過一場,身上胡亂穿了一件兵服,手臂上還有一道二尺余長的擦痕,一邊擦洗包紮一邊聽了劉家下人的稟告。
劉家來的是徐嬤嬤次子,因疑心林斕身邊的下人已經在賀芝跟前告了他們一家的黑狀一直驚恐萬分,說話時連頭也不敢抬,等賀芝笑著送了一把宮中賜下的寶刀給劉侯,他便暈乎乎一腳深一腳淺的退了下去,根本沒注意賀芝從頭至尾沒看過那份名單一眼。
甚至等劉家人一走,賀芝隨手就將信放在燭火上點了。
張大寶正捧著宮內秘制的上好祛疤膏給賀芝敷用,見狀不由直了眼:「殿下您好歹看一眼,瞧瞧都是哪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亂吠,回頭才好教導他們作人不是。」
賀芝聞言眉頭都沒動一下,只凝神查看過自己面上確實沒有絲毫破損,才冷哼一聲:「好個爛殼子王八,竟然敢往我臉上招呼,打壞了阿斕定不喜歡,只捶得他叫爺爺實在是便宜了他!」
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賀芝又安撫的拍了拍張大寶的腦袋:「慶平城這裡的井底之蛙,既無本領又無眼色,只知道以門第分人,連穆安侯那老匹夫都不如,也配浪費我的時間?且走著瞧吧。只是我素來恩怨分明,人家一番心意送到,我日後少不得又要添些寶貝進去。」
賀芝咂了咂嘴,暗暗決定好生翻翻這回從宮中帶出來的私房,下回給劉侯送禮時直接送個好事成雙,免得被人說他堂堂一個皇子小氣。
他也確實大方。一株玲瓏寶樹並一個白玉盆景大張旗鼓送到穆安侯府時著實驚得慶平城內各高門都懵了,不明白這位殿下前腳把人家規規矩矩趕去大營請安說話的大公子強拉上擂台打到橫著回府,後腳就送了重禮上門,是唱得哪一齣戲。
劉侯看到劉文杰身上舊傷未去又添新傷自然動怒,可賀芝的禮一到他又覺著顏面得以保全,自覺賀芝還是承了他的情,反倒呵斥了求他給劉文杰做主的趙夫人一通,說是軍中過招難免磕碰,怪趙夫人對劉文杰溺愛太過,才令他技不如人丟了臉面。
趙夫人以淚洗面,劉文杰挨了打反要受責罵更是心中憋悶。然而他從小被教導著要孝敬父母,也不敢對劉侯口出怨言,陰沉沉養了幾日傷便自請去臨近的州府剿匪。
劉侯正嫌棄他在跟前礙眼,又一早便聽說臨州的山匪不過是幾戶不肯歸順的農夫,手上只有鋤頭釘耙等物,很是適合積累功業,一口便應下了此事,打發了劉文杰出門。
賀芝聽聞劉文杰已領了一百甲士出發,且平國公那邊亦遣人過來請他啟程,他也只得悄悄讓人把他這一路上尋來的可心玩意送去林斕名下的鋪子,戀戀不捨的離了慶平城,趕去與平國公匯合。
林斕一接著史嬤嬤送進來的東西,就曉得賀芝這臭小子怕是腳底抹油溜了,氣惱他一年年長大還不知尊重之餘,又不免擔憂他的安危。
阿玉一見原樣撤下的玫瑰盞,就明白林斕心中擔憂,斟酌片刻開口勸道:「姑娘何不把心放寬些?殿下如今已是能在外行走為君分憂的昂揚男兒,辦事自有分寸,當初您教奴婢們讀書,不是也講過雛鳥將飛而不可盡護的道理。殿下若知道您不信他,該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