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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是林家或者林斕本人與佑寧公主有過什麼恩情,而是佑寧公主多年以來都對世間女子多些體恤憐憫。
男子好色左擁右抱,就是人之常情,而她貴為公主之尊,只是想挑一可心的俊俏才子攜手白頭,便被人參奏有違禮法敗壞名譽。
男子再娶者不知凡幾,女兒再嫁又有何妨。一群男人爭來斗去卻只會拿女人開刀,真正令人不齒,活該倒霉湊上來讓她砸個頭破血流。
頂好再有人鬧到賞心殿去,她還能拉著顯德帝的袖子哭一哭這些天殺的狗才。
第61章 草莽公主 自有妙計
曾有人笑談, 說倘若有一日勛貴府邸互毆,旁人尚能打個難解難分,可要是佑寧公主一下場, 怕是能把三兩家捆起來一起打。
此話雖是酒後閒談, 聽者卻莫不點頭稱是。世家公侯子弟多驕矜,即便上頭長輩時時訓誡教導,如此多人聚在都城之中也依舊免不了生事做耗,或主動挑事或無辜受氣,聚眾毆鬥之事屢罰不止,但惹到佑寧公主頭上的,卻一個也沒有。
這倒不是佑寧公主多麼受人尊敬, 亦或她嫡長公主的身份能貴重到壓住那些眼高於頂的世家子弟。
其實她一向行事張揚又對禮儀規矩嗤之以鼻,又從不接世家那綿里藏針笑裡藏刀的那一套,常常當面就踩了人的臉皮, 背後臧否她的人不知凡幾。
可再瞧不慣這位草莽作風沒規沒矩的大公主, 世家貴胄們也認得她片刻不離身的鐵甲護衛, 知道拳腳落在身上的疼痛, 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曉得不能以卵擊石的道理。
畢竟除了這位深受寵愛的公主殿下手上拿著特旨,打著「為君父分憂, 揚尚武之風」的旗號養了五百精兵, 單劃出塊莊園來日日操練, 旁人家養上兩百府衛就是意圖謀反。
敢同她動手,先不說以少戰多已是兵家大忌, 十之八九要讓公主府上的侍衛錘到土裡去,即便退一步捉對廝殺,也沒有誰敢擔保自己就一定能勝得過。
——佑寧公主府中護衛皆是顯德帝麾下親衛精銳抽調而來, 要知道,這一批親衛追隨顯德帝多年,悍勇無匹,諸位皇子也不過是看顯德帝心情賜下數人貼身護衛,或是奉旨出京時才能抽調一隊人馬,而佑寧公主出嫁時便一次得了五百人。
因此一得了佑寧公主的準話,賀芝便笑彎了眼,起身長身一揖,以茶代酒敬了佑寧公主一杯:「多謝阿姊仗義相助,我以此茶敬阿姊旗開得勝,宵小之輩手到擒來。」
佑寧公主也爽快,端起茶杯便一飲而盡,姐弟二人一同牛飲一杯糟蹋了駙馬潘又安珍藏的上好茶葉,她又嫌棄地對著賀芝撇了撇嘴。
「我書讀得少不會說話也就算了,你跟著幾位大家從小學到大,怎地詞都用不對一個,那種泥豬癩狗也配我旗開得勝?祝我打得他們跪地求饒、屁滾尿流,氣得那些暗中算計人的鱉孫捶胸頓足,最好一口氣上不來個個歸西,這樣才對。」
挑著眉教訓完賀芝,等他乖巧拱手應了聲是,佑寧公主方心滿意足舒了口氣,招手讓賀芝快些坐下:「你大姐夫這幾日同我置氣,每日裡冷著臉不理人,美雖美矣卻讓人看著心口悶,你若無事就在我這兒多吃幾杯茶,給我洗洗眼睛,橫豎我過幾日還要給你的媳婦賣力氣,你也不虧。」
佑寧公主平生只有兩樣心頭好,一為珠寶,二為美人,當初選駙馬的時候便是自己男裝在都城內外尋覓了近一載,方挑中了第一美人潘又安——便是另一位羅姓公子曾與潘又安齊名,有了佑寧公主擇駙馬一事,也再不能與潘又安爭鋒。
可惜潘又安人美脾氣也倔強,佑寧公主婚後雖還算和美,卻也常常吃駙馬的冷臉乃至閉門羹,她一不願為此事拿權勢強壓駙馬一頭,二又沒有熱臉去貼冷屁股的喜好,只得想些法子自我排解。
賀芝也知道佑寧公主那瞧著容貌出眾的人飯都能多用一碗的習性,聞言不由彎唇一笑:「那我就陪阿姊坐坐,正好天乾物燥,偏阿姊點好茶潤喉清燥。」
說著,賀芝對佑寧公主使了個眼色,又是一杯茶直接下肚。佑寧公主稍微一愣便也會意,她撫掌笑了幾聲對賀芝比了個拇指,又揚聲吩咐左右給賀芝多多上茶,自己也連著大口痛飲了幾杯。
如今各地尚在休養生息,上好的茶葉分外精貴,便是公主府家底豐厚,駙馬又是愛茶之人,也經不起他們姐弟二人這般糟蹋。
不過小半個時辰,佑寧公主還意猶未盡,想讓人再取些茶來,駙馬潘又安便親自沉著臉趕了過來,一把按住了他親自著人打制的瓷罐。
眼見潘又安時隔七八日終於又肯來這邊找自己,佑寧公主燦然一笑,身形騰挪一二便到了潘又安身邊,一本正經地把人和瓷罐一起按住:「安郎,你也曉得我身邊的丫頭個個只會舞槍弄棒,哪裡會煮茶,倒白費了你收來的好茶。」
一面說,佑寧公主一面還不忘讚賞地看了賀芝一眼,比了個「放心」的口型。
賀芝想出了以茶誘姐夫的妙計,如今也是功成身退,隨口道了聲惱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以免誤瞧了佑寧公主御夫,非君子所為。
潘又安身手差佑寧公主遠矣,既入了虎狼窩,想再脫身回去關起院門做謫仙可謂難如登天。夫妻二人既然膩歪到了一處,即使有一方還想做那千年寒冰,也少不得被人拉著把事情掰扯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