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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無名無份,不上冊籍,皇子們隨便挑個燒火的丫頭都能當得,這對一等世家的貴女實在是種折辱,且三皇子妃是陳皇后娘家侄女,由她操辦此事,謝吉光能不能有過門那一日都未可知。
謝二老爺咬了咬牙想要開口,謝大老爺卻先他一步領旨謝恩,他也只能跟著低頭行禮,畢竟這禍事還是他的女兒惹出來的。
他不說話,賀朱瞧了一會兒卻有些遲疑:「父皇,謝家姑娘也是大家閨秀,這做了侍妾怕是不妥,這……」
賀朱話還沒說完,後腰上就是一陣鑽心的劇痛,他忍到面容扭曲終於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卻找不出之前到底是哪個表兄弟下的手,只有陳大老爺神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後背發毛。
顯德帝倒是看了個清楚明白,不過他覺得陳家人下手還是太輕,根本懶得管這個傻兒子,冷笑道:「不然呢?讓她做個側妃?你是不是還想給她個院子讓她自己過過神仙日子啊?那我這是賞她還是罰她?!你平日不是挺喜歡你表妹嗎?就喜歡到要給她找個側妃回來?老子刨個瓜抱回來養都比你長腦子!」
況且世家最重名望清名,那謝家的小丫頭怕是根本就出不了謝家的門。
顯德帝狀似不經意的瞥了眼謝家幾位老爺,視線又落在了賀清屏身上:「至於老二,人常說姻緣天註定,你這幾年總也說不成親事,如今你幾個弟弟都有了眉目,你母妃天天燒香拜佛,可不就給你求來了一個?我看王家這姑娘尚可,穩重不少,我記得是伯寬之女吧?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日就賜給老二為正妃得了。」
王大老爺本都生了明日就送女兒回祖籍發嫁的心思,沒想到顯德帝竟然開口就要下旨賜婚。他不禁愣了片刻,礙於謝家人的神色卻也不敢開口謝恩。
賀清屏從來就沒想過迎娶王家女兒為正妃,聞言當真是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在賀朱面前遮掩自己的狼狽模樣,抬頭就想推脫:「父皇!兒臣實在無意早早娶妻!求父皇收回成命!且大哥尚未娶親,兒子也不想越過大哥去。」
那王林華也就是比謝吉光稍稍穩重那麼一丁點,不至於蠢到無可救藥,可這樣的人賀清屏看一眼都嫌晦氣,怎麼肯娶為正妻。
誰知顯德帝聽他嘶聲懇求了半天,面上並無半分動容不說,甚至還頗為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好似他是高燒昏了頭:「老子養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還挺記掛兄弟?那你六弟遇險,我看你可過得有滋味的很。」
這話同直接說賀清屏不孝不悌幾無半分區別,他面色瞬間慘白,而御座上的顯德帝也突然沉下了臉,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案上的奏章都彈了下:「閉上你的狗嘴!老子說話是聖旨,你們想抗旨?老子今天把話放在這,老子的兒子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血脈,誰要再給老子的兒子分出三六九等,就是謀反!」
顯德帝周身殺氣騰騰,殿內有一個算一個都跪下請他息怒,賀清屏面色如土,已然駭得癱軟在地,謝家幾人也俱都變了臉色,一片死寂中卻是陳大老爺一板一眼的開了口:「稟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二殿下畢竟年長,他的正妃自該慎重,以為皇家表率。」
陳大老爺如此公然反駁攔阻盛怒中的君王,連最魯直的賀朱都不由為他這位大舅舅捏了把汗,誰知盛怒中的顯德帝卻慢慢斂了怒容。
他神色玩味得看了眼這位素以端方規矩著稱的舅兄,甚至還有心撓了撓下巴,才漫不經心的否了陳大老爺的話:「你這話更不妥。說起來佑寧她娘當年也給我生了幾個皇兒,要不是她早早沒了,那幾個皇兒也都跟我沒緣,這幾個哪兒就年長了?且要排在他們哥哥後頭。再說我看有沒有表率大家也都規矩的很,此話便不必再提了。」
顯德帝這話意味不詳,陳大老爺噎了一下也不好再勸,只能隱晦的瞪了謝家幾人一眼,聊以泄憤。
於是乎賞心殿裡顯德帝發夠了火氣,終於勉強拿出了個章程,後宮裡卻是剛剛鬧將起來。
賀芝興沖衝進了蒹葭宮,才發現虞美人穿戴上了全套品級禮服,正由張嬤嬤伺候著戴五尾鳳冠。
這身打扮賀芝只在每年守歲的宮宴上見過,還聽虞美人抱怨了許多日鳳冠累人的很,見狀不免蹙眉問了一句:「娘怎麼突然穿了這一身?」
虞美人正叫髮髻揪得頭皮疼,聽到賀芝的話只從琉璃鏡里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自然是宮中有了正事,娘娘用了鳳印召我們過去。」
一聽是陳皇后有請,賀芝眼中的擔憂又重了一層,總覺得沒什麼好事。
當初顯德帝眼瞅著大業將成,自己登基稱帝並冊封后宮,給虞美人定的是妃位。可那幾日帝後之間不知是起了什麼嫌隙,一日陳皇后看著園中的虞美人花就那麼隨意一點,說虞姬人比花嬌,不配美人二字實在暴殄天物,直接做主改了虞美人的位分。
當年之事賀芝隱約記得,雖然虞美人再三說不在妃位有不在妃位的好處,陳皇后掌管六宮送來蒹葭宮的份例也一直同王妃李妃他們比肩,賀芝卻總是放不下心來。
虞美人瞧著他那張苦瓜臉就覺敗興,蛾眉微挑翻了個白眼:「你那是副什麼德行,今兒倒霉的又不是我,如今我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情境,等我聽明白了再回來同你說便是。娘娘不是個難伺候的人,你快別瞎操心了。對了,你昨兒去林家可是叫人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