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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斕,」賀芝嘿嘿傻笑幾聲,白玉一般的面龐紅若胭脂濃妝,琉璃瞳眸中儘是林斕的身影:「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你能來見我,是不是我以後就能天天見你了?」
他原本以為總要讓林文兄弟幾個打上十次八次,再讓林相考究個大半年學問才能過關,這會兒能見到林斕不就說明林家長輩已經鬆了口?這可真是天降之喜,讓他忍不住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手臂,疼得嘴唇都抖了。
林斕眼錚錚看著賀芝把自己掐得眼圈發紅,驚詫之餘竟有幾分心疼,急忙皺著鼻子退了兩步,唯恐叫賀芝瞧出不對來。
賀芝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只當自己行止不莊重招了林斕嫌棄,抬手就想去拉她的袖子,兩人一時挨得極近,四目相對之下竟都有些痴了。
不等賀芝抖著唇說出句囫圇的話來,守在近處的三個嬤嬤便一擁而上,一個恭敬的把林斕請遠了些,兩個連聲請賀芝小心腳下,力道卻大得差點把他推搡到花窗裡頭去。
賀芝方才那般孟浪,心中竊喜之餘虛的很,哪裡還敢還手,老老實實順著力道退到牆根下。等他好不容易站穩了腳,再一抬頭時眼前只剩下幾個虎視眈眈的嬤嬤和一碗潤喉的湯水,哪裡還有林斕的影子。
大失所望之餘,賀芝也只能乖乖用了湯水,又神色乖巧的由人領著過去正院給林相羅夫人兩人請安。
可惜他方才的驚世之舉傳得委實快了些,他人還沒進正院的門,林相就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他與林斕見面之事,氣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上來,頂著羅夫人森然的目光連翻了幾個白眼。
這樣覬覦他愛女的宵小之輩林相自是不肯見,他悶聲坐了片刻,一咬牙乾脆又換上了官袍,推說自己還有公事亟待處置,做賊一般從側門騎馬回官衙去了。
羅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略一思量後心頭微動,自己也消了見賀芝一面的念頭,只讓人出去傳話道是相爺已經去了宮中議事,家中無人主事,不好招待殿下。
賀芝人都要進門了卻吃了個閉門羹,他愣了片刻後才聽明白羅夫人話中未竟之意,眨了眨眼睛猛地跳了起來,扭頭就一路狂奔沖了出去,恨不能肋生雙翼直接飛進賞心殿。
只是他走到半路才回過味來,自己如今滾了半身的土,胸前背後還帶著兩位舅兄紋路清晰的大腳印子,一身破爛衣衫蓬頭垢面,到了御前豈不成了本朝 開 國以來領賜婚聖旨時最寒磣的皇子。
賀芝心心念念都是要給心上的阿斕人間至善至貴,踟躕半晌後終於還是消了立刻進宮的念頭,第二日精心梳洗了一番方才挑了個吉時進宮面聖。
誰知他卻破天荒頭一回沒能進得去賞心殿的大門。
賞心殿幾年來頭一回宮門緊閉,賀芝問了大總管張明明的徒弟幾回,也只知道他二哥賀清屏終於回到京中入宮面聖,而謝家幾位老爺並王家大老爺也被一併招到了御前說話。
第48章 御前挨打【修】 長得美,想得更美【修……
聽到賀清屏在殿裡, 賀芝乾脆利落的翻了個白眼,重重冷哼了一聲,笑得極為諷刺, 絲毫不忌諱周圍侍立的宮婢內宦。最愛在他耳邊念叨友愛孝悌的張大寶這會兒也收了那些逆耳忠言, 拿出忠僕護主的姿態來揚起下巴作出不屑之意。
天家兄弟之間亦如平民百姓家一般,脾性不合不投緣的多了去了,賀芝與賀清屏兩個從記事起吵嘴打架之類的事兒就沒停過,賀清屏還三不五時告兄弟們的黑狀,賀芝有一回當著顯德帝的面兒就打破了賀清屏的頭,所以當初賀芝佯裝中計誘前朝餘黨現身時,根本就沒想過賀清屏會來相救。
可是賀清屏盼著他出事也就算了, 卻不該想著拿他謀算名聲,一面帶著部署四處招搖閒逛對地方上頤指氣使,一面還寫奏本假惺惺說要救人, 編排些子虛烏有的兄弟友愛之情。
更不該趁人之危拐去招惹林斕, 惹她擔憂。
賀芝脫險之後一聽說賀清屏領著人大搖大擺到過林斕暫住的莊園附近, 就猜出了他的圖謀, 根本就是蛆著林文身在不破關的空子想要花言巧語騙了林斕去。
若不是他回來的時候已然塵埃落定, 林斕也未曾受騙,賀芝帶人闖營活撕了賀清屏的心都有。如今聽說賀清屏就在幾丈開外的地方, 賀芝沒有立時衝進去打到他吐血都是看在君父的份上, 不想冒犯帝王之威, 又哪裡會有什麼好臉色。
不過王家老爺也在殿內,倒著實出乎了賀芝的意料。且不說謝貴妃同王妃二人在宮內十分不睦, 謝家也一向自恃北地第一家的身份,瞧不大上頂替了闔族覆滅的袁氏才躋身一等世家的王氏。
賀芝坐下來吃了幾口茶,凝眉思忖了半晌還是決定改日再帶人去堵賀清屏, 免得牽連到了王家老爺頭上,反倒讓他的阿斕難做。畢竟林家的大姑娘就是嫁得王家,聽說還正是雙身子要緊的時候,動不得氣受不得驚。
然後不知怎的,賀芝的思緒就從林家大姑娘身上想到了林斕的身上,煞有介事的琢磨起了他們二人的孩兒,覺得自己定能好好護著林斕,絕不讓她和孩子受一點委屈。
林相沉著臉背著手進門時,一眼就看見了滿臉痴笑的賀芝。他下意識退了半步,看了眼門外的牌匾,不由勃然大怒,抬手就把一本奏章擲到了賀芝懷裡,砸得賀芝一驚。
「豈有此理!」林相怒視賀芝一眼,緊走幾步站到他身前,手指頭都戳上了他的腦門:「幾位先生皆為飽讀之士、當世大家,可曾教過你在這國之重地行輕佻虛浮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