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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老子的!老子現在為了當個明君連這種鳥氣都要受!真想直接撕了這些糟心玩意餵狗!」
顯德帝忍無可忍,咆哮一聲後赤著腳在殿內走了幾圈才勉強冷靜下來,連連冷笑:「老子對自己的弟兄另眼相待怎麼了?親事不般配怎麼就不能作罷?難道文若接個女兒回來,老子就不是明君了?那些王八羔子就敢來造老子的反了?本來文若就是為我分憂,垃圾東西配不上好好的斕丫頭就該讓他滾,收回賜婚才說明老子是明君呢!誰再囉嗦個沒完就給老子滾回家去。」
顯德帝在賞心殿裡說的氣話由張明明把著自然傳不到外頭去,不過御花園裡那一出卻不是什麼密事,孫美人才回去沒多久後宮上下便傳遍了,熟悉顯德帝脾性的也就都明白了聖心。
坤儀宮裡,陳皇后剛見完兒子三皇子賀朱和女兒安華公主,聽著這個消息不過對身邊的掌事姑姑慧明輕蔑的撇了撇嘴:「寒門庶姓真是眼皮子淺沒見識,也不掂掂看自己有幾斤幾兩,什麼話都敢張口,這也就是陛下修身養性了。」
慧明自梳跟在陳皇后身邊已近二十載,自是明白陳皇后心中有多厭惡鄙薄那些出身低微的妃妾,為陳皇后添過茶後態度恭敬的問道:「娘娘可要派人去教導孫美人規矩?」
陳皇后挑了挑眉,顯然對此有幾分意動,不過片刻之後還是勾著唇角搖了搖頭:「教導什麼?陛下不是就愛粗魯膚淺無才無德的嗎?那就讓陛下好好瞧瞧她們的德行,配不配侍奉宮中。」
一聲「她們」慧明便曉得這癥結還是蒹葭宮虞美人那邊。算起來這已經是近二十年的癥結,即使是慧明也不敢多言。
陳皇后也不需人接話,她原本還算愉悅的心境已然叫一些不慎勾起的瑣事毀得七零八落,怒意叢生。
「蒹葭宮那頭還拿捏著不讓陛下過去?當真是個禍害!哪個皇子不為陛下分憂?偏她生的金貴一些不成?陛下也縱著她!」
想起顯德帝十幾年如一日對虞美人近乎一意孤行的偏寵,陳皇后便覺得心頭火起,一把掃落茶盞後也只能罵幾句才失寵的孫美人出氣:「孫氏愚蠢!連虞氏半分心機手腕都沒有就敢出來作耗,她要也能成個妖姬,本宮還能高看她幾分。」
當日下午坤儀宮裡就傳出了陳皇后身子不適的消息,太醫們輪流問診,失了聖寵的孫美人自然再排不上號,只能在自己宮裡苦等病癒的一日,陳皇后的母親安國夫人則趕在日落前坐車入宮,陪伴長女。
這樣隨時入宮探望的隆恩只有陳皇后母族的女眷才有,朝野之中不知多少人因此盛讚顯德帝對後族的看重及對陳國老一支的知恩圖報,只有林相之妻羅夫人聽說此事後看法獨樹一幟,看著安靜用飯的林相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林相頭皮立時一麻,下意識又調了下坐姿,瞧著更規矩,也顯得更可憐了幾分,旁邊兩人的次子林斐嚇得頭都不敢再抬,心裡一邊暗罵三弟犯口舌,一邊儘量不失風雅的往嘴裡拚命塞飯,唯恐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魚。
不過該來的躲不過。羅夫人的視線在林相父子三人身上刀子一般颳了一遍,最終定定看住了林相,緩緩開口:「幼時聽人說宮門一入深似海,文若你也這麼說,然後你瞧,安國夫人想什麼時候瞧皇后娘娘都能去,其他幾位娘娘也能每旬見一回父母親人。倒是我的阿斕,離開家已近一載。」
林相硬著頭皮默默放下碗筷,也不用兒子們出去,直接垂頭認了錯:「是我的錯,我算錯了人心誤判了局面,誤了阿斕,對不住女兒,我再也不會偷偷把鋪蓋搬回去,一切任憑夫人處置。」
第36章 男兒的擔當 賀芝面容沉靜的跪在了賞心……
林相垂著頭一付任人宰割絕不還手的樣子, 羅夫人卻又伸手執箸挑了塊筍乾細嚼,微微上挑的鳳眼似笑非笑打量著林相卻沒有說話的意思。
羅夫人不開口,林相心中更是忐忑, 已然開始擔憂是自己午後趁著偷偷搬鋪蓋回屋的功夫悄悄探問女兒歸期的事兒叫人報給了妻子知道, 在坦白未必從寬發落,嘴硬必定打死無尤的煎熬中掙扎不已。
半晌無人說話,林相橫了橫心,還是帶著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抬頭可憐巴巴看了羅夫人一眼,賠笑道:「夫人,娘子,總要讓為夫戴罪立功, 以後才好讓阿斕再不受人欺負。」
羅夫人聞言嫣然一笑,江東第一美人的風姿依舊不減當年,她慢條斯理微微頷首, 眸光一轉看向兩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兒子:「我與你們父親有話要說, 你們倆留在這兒做什麼?還要把碗碟都吃了不成?」
因為沒能跟大哥林文一起去接小妹林斕回京, 林斐和林斏這些日子在母親羅夫人眼中除了吃和睡並無半點用處, 挨這兩句都是輕的, 加上他們心裡也對自己當初居然點了頭認可姓劉的那王八做妹夫耿耿於懷,心甘情願認了罵就麻利的撩袍子滾了出去。
林斐林斏一走, 左右伺候的人只需羅夫人一個眼神便魚貫而出, 再等屋門一關, 林相的身子立刻又矮了半截,厚著一張老臉如何湊到羅夫人身邊百般討好則不足為外人道哉。
只說林斏正慶幸有父親在前頭頂著他才能堪堪逃過一劫, 準備與二哥林斐分開後再去庫房裡挑塊上好的石料給妹妹刻章子玩兒,衣襟就被人從後面揪住了。
林斏脖子上一緊,僵著脖子轉過臉去, 就見林斐對著他露出一個兄弟之間心照不宣的淺笑。大哥林文若是如此笑,林斐林斏必有一個要倒霉,而林斐如此笑,林斏十之八九躲不過一頓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