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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杰鬢邊已有霜白之色,他看也不看在旁眼眶都要瞪裂的父母家人,看著佑寧公主呵呵直笑:「自己做下了醜事竟還怕人說,這便是人人稱頌的磊落光明?可惜公道自在人心,天潢貴胄也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第63章 送回老家 別忘了先給自己備口好棺材……
說完, 劉文杰似乎明白自己這番話必會狠狠得罪了佑寧公主,也不掙紮起身,乾脆向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任憑黃沙泥土飛濺, 污了滿身。
他滾了個蓬頭垢面尤為不足,躺在黃土之中還哈哈笑了兩聲,吃了一嘴的土也無所謂:「公主當初誇我少年俊傑,如今是不是也嫌自己當初瞎了眼?」
佑寧公主皺了皺眉,當機立斷退了一步避開揚起的塵土,才疑惑地問道:「你與我非親非友,我不過是會為人處世, 一時客氣隨口誇你一句,你到底如何又與我何干?我為何要徒生感慨?說得跟我誤挑了個丑駙馬似的。」
劉文杰想來沒料到佑寧公主會如此作答,面上一僵, 胸腹之中那股子自悲自憫自嘲的意氣順勢也就散了。
他怔怔躺在地上不言不語, 佑寧公主瞥了他一眼又搖了搖頭:「當初你這人就有些自作多情, 如今病得愈發重了, 竟會覺得自己十分要緊似的。」
她背著手上前繞著劉文杰走了一圈, 一甩鞭將人硬生生從地上扯了起來,自有府衛上前一左一右將劉文杰牢牢架住。
佑寧公主從不對駙馬之外的男人憐香惜玉, 劉文杰被拉拽之時手腕就有些脫臼, 府衛拿人時下手又重, 疼得他再顧不得什麼骨氣,直接面容扭曲, 連連悶哼。
佑寧公主也不著急,耐心等劉文杰熬過這一陣喘勻了氣,能有餘力聽人講話, 才慢條斯理開口道:「我這人,一向都是以理服人,絕不會叫人糊塗挨打,這一條人盡皆知,所以雖然我瞧著你這副德性就想著幫你爹娘祖宗清理下門戶,卻還是要同你先講講道理。」
「你說林家對你趕盡殺絕,我倒覺得他們家太心慈手軟了些。咱們家剛打了天下,兄弟們個個有封賞,若非林氏,你們劉家不過是個虛封了個爵位,哪裡來得那許多便利?又有權又有利,結果你竟然待人家女兒不好,人家還只收回了贈與,這不是活菩薩嗎?」
「既是娶了個寶貝回去,就該好好供著,你卻想軟飯硬吃,」佑寧公主抬手拿鞭子拍了拍劉文杰的臉:「若換了我,你靠著我發財保官還敢對我不敬,我能揭了你這張人皮,聽懂了嗎?」
劉文杰咬著牙沉默不語,佑寧公主哼笑一聲,又瞥了眼劉侯夫妻,嘆了口氣:「林家那丫頭脾氣還挺好,能吃那麼多口悶虧才發作,你們既然不疼,換個人疼也是功德一件。你們卻不依不饒,真是一家子賤骨頭。」
「林氏二嫁之身如何,咱們不在意,別人就算背後如何頂著口內爛瘡嚼舌頭,誰還敢當面來說?有人敢當面說,咱們就能當面抽,誰讓我老子金口玉言?這是咱們家的本事,也是林家的體面,不然你問問謝十六,他敢對著我說這事兒一句不好嗎?」
謝玄平在旁屏息斂聲,一步不敢動,不想還是突然受了佑寧公主一記眼刀,只能苦笑一聲,拱手默認了佑寧公主的話。
佑寧公主撇了撇嘴:「他不敢,他叔伯哪個也不敢,不然至於卑鄙無恥接了你們這一家狗東西進京?」
「至於你們,你能跟著謝家過來,能說出方才那番話,已經是其心可誅,若是你安安分分待在老家,哪個要管你?」
「你今兒便把我的話記清楚,天下人都知道是一回事,你故意來噁心人是另一回事。給臉不要臉,上趕著來惹事,我今兒饒你一條狗命,下回再敢犯,別忘了先給自己備口好棺材。」
佑寧公主隨意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對兩名府衛使了個眼神,二人面無表情地一扭,劉文杰便慘叫一聲,渾身顫抖著軟軟跪在了地上。
趙夫人慘叫一聲暈了過去,劉侯接住妻子,終於抬頭望了佑寧公主一眼,也慢慢跪在了地上,低聲求饒:「求殿下看在我也曾奮力殺敵,沒有功勞總有苦勞的份上,放過這一家老小,是我昏聵,教子無方。」
劉侯弓身伏地,佑寧公主側過身讓過了他叩首的方位,才輕嗤一聲:「你好歹還是朝廷封的侯爵,跪我就不必了。不過若非你貪婪縱容,占便宜沒夠,你這一家也不至淪落至此。我不動你,你就帶著你這一家子回去,安安分分度日吧。」
自覺對劉家人已然算是曉之以理,佑寧公主擺了擺手,便有一隊二十人府衛出列趕著劉家人回了馬車,準備押送他們去不破關交給楊將軍。
收拾過劉家人,佑寧公主舒展了下腰身,便準備領著餘下的人手打道回府。謝玄平苦熬了許久終於等來這一刻,一口氣還沒舒完,腰側便是一陣劇痛,整個人面朝下撲在了地上。
親自抬腳踹倒了謝玄平,佑寧公主這才翻身躍上馬背,拉著韁繩吹了聲口哨:「你回去告訴你家長輩,讓他們和那位放你們過來的守關將軍好生等著便是。」
若是從不破關過,楊將軍麾下又不是不認得劉家人,過關盤查之時就算不能當場扣下劉家幾人,也絕不會瞞下此事,林家一早就該得到了風聲,輪不到賀芝出來做人情。顯見謝氏這一回包藏禍心,是特意找了交好的守將鎮守之地繞路南下。
本來大家都是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哪兩家之間略微交好都是人之常情,可既然此事涉及皇家顏面,若不殺雞儆猴一回,誰知道下回還會從哪兒冒出個狗膽包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