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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別在這裡!」
此前為了殺死被瀧天附身的黑煞,孟舟憐也廢了一番功夫,身上的陳疾因此被牽動,導致他現在根本無力對抗瀧天。
好在瀧天似乎聽從了他的乞求,輕笑了一聲,拽著孟舟憐的衣服要將他帶走。
「汪——!」
蒜瓣兒對孟舟憐印象不錯,眼看關鍵時刻還是沒有忍住,唰啦一聲跳了出來要咬住孟舟憐的衣角。
「找死。」
「別過來!」
瀧天甚至沒有分給它目光,在他出手前孟舟憐低呵一聲,咬牙布下一道結界,將蒜瓣兒牢牢擋在原地,風起風靜,屋裡的兩隻鬼連發生了什麼都沒有搞明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孟舟憐就那樣被人強橫地帶走。
「汪汪汪?」
蒜瓣兒朝著高達一陣低吠,高達鑽出天珠將它抱起順毛安撫,「沒事的,沒事的,蒜瓣兒別怕,沒事的……那個人不會傷害他的。」
不知家裡正在發生一場平靜卻驚險的惡鬥,鍾夜尋到了虹圖大樓。
夜裡的大廈寂靜如海,整棟樓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和回音,由於第二天放假的緣故,大樓里連只活蚊子都沒有。
醫務室的大門緊閉,幾片破落的紙屑掉在門外,鍾夜滑了滑喉結,江雨落果然躲入了這裡。
「江雨落,是我,我一個人。」
他放柔聲音敲了敲門,果然聽見屋內一陣窸窸窣窣,隨即只聽「啪」的一聲,大概是一隻紙鳶被封在了門上,加固了這道對於鍾夜而言其實如若不存在的屏障。
「不要來找我。」
江雨落氣息微軟,他躲在醫務室的角落,身邊扔滿了用過的注射器和止疼劑,可那股無法用人類醫學平復的疼痛還是要他命一般從他的脊髓開始向全身發散,烈性的痛伴隨著無法忍受的灼熱,逼得他在寒冬未開暖氣的夜晚不穿外套也依然覺得燥熱難忍。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鍾夜剛要推門,地上的紙屑突然活了一樣,像捲起的風刃般朝著他削去,負隅頑抗著不讓他進來。
「算我求你了,鍾夜。」
江雨落嗓音發啞發顫,他逐漸明白自己的身體是發生了什麼,純陽之體渴求陰氣,而鍾夜那麼大一尊鬼神就站在門外,如果沒有這道門,江雨落很難想像會發生什麼。
他之前沒有克制住自己,已經任性地在鍾夜那裡撒過一次嬌了,哪怕鍾夜沒有責怪他,但撒嬌是會上癮的。而在他理清楚自己之前,他不想就這樣拉著鍾夜一起下水,不想就這樣全然依賴於鍾夜。
「我來的時候帶了兩壺酒,」
鍾夜沒有強行闖入,而是站在門口緩淡說道,「你說話做事總是想得太多,可有的時候不用這麼疲憊,就像你那時喝醉了一樣,哪怕想玩捉迷藏也可以,只要有我在。」
「別說了……」
「就算你失去了人類的身份,官袍加身,要在殿上繼續與我做對,我也可以像在虹圖一樣一直都做你的後盾,讓你可以無所顧忌的後盾。」
「可若我根本不想回到閻王殿呢,鍾夜,你的任務是什麼,是保護我的安全,護送我回到地府。」
「你覺得我不敢違抗閻王的命令嗎?」
「……」
江雨落咬了咬牙,醫務室里飲水機中的水都被他淋在了身上,可停留在皮膚上的寒冷根本滲透不進骨血,從脊柱到脖頸,他身上仿佛被點燃了一重越燒越旺的火,灼得他如同一尾被瀝乾的魚。
「我不值得,鍾夜。」
「你值得。」
鍾夜不顧他的阻撓,重重推開了門,幾乎在一瞬間,江雨落被他從角落中抱起,鍾夜身上沾染的煙火氣猶有溫度,裹著那股淡淡的香味沁入江雨落的身體,像是被覆在火上的一抔瑩雪。
「你就不害怕嗎……明明對我一無所知,你腦子是真的有問題嗎?」
江雨落被按在他懷裡,鑽心的灼痛感終於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我一直在等你說給我聽,」
鍾夜一搭一搭地揉著他的頭髮,「而且明明在我面前哭鼻子的才是真實的你。」
「我什麼時候哭……」
「喝醉了哭,趕你走哭,不給抱也哭,不玩捉迷藏還哭。」
「……」
江雨落失語,這確實是他本人造出來的糟心事兒。
被鍾夜抱了許久,體內式微的痛感又漸漸升騰起來,江雨落考慮良久,緩緩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再脫一件衣服,可以嗎?」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自己?」
鍾夜反問道,手上卻已經幫他脫下了一件,這下子江雨落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單薄的打底襯衣。
「還熱嗎?」
鍾夜邊問邊摁上他的額頭,果然還是燙得嚇人。
「有一點。」
江雨落破罐破摔,反正今晚逃到哪裡都會被鍾夜抓住,不如就蹭在他身邊,還能緩解身體上的難受。
「喝點涼水?」
鍾夜遞上一杯澄澈甘涼的液體,江雨落燒得迷糊,沒多想就張開了嘴,等到透明的白酒被灌入口時他才恍然反應過來——醫務室里哪兒還有純淨水!
「我、我不喝酒……唔!」
江雨落想推拒,卻被鍾夜擒住雙手,被迫咽下陳年老酒。
「乖,不喝會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