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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太極殿時,謝太后已經歇下了,皇帝沒叫人跟著,自顧自進了太極殿,隔著明黃帷幔看了眼沉沉睡去了的謝太后,便出了主殿,在偏殿將就了一晚。
說是將就,其實這宮裡也沒人敢讓皇帝將就,寢具什麼的,一應都準備得妥妥噹噹。
次日皇帝起身,便叫人傳話今日罷朝,自己則去了太極殿主殿。
謝太后正早用早膳,見了皇帝,很是驚喜,忙吩咐嬤嬤,道,「讓御膳房再送份豌豆黃來,陛下愛吃。」
皇帝也未拒絕,坐下後,陪著太后用了頓早膳,很給面子將那豌豆黃吃了大半,等太后停了箸,皇帝才擱下筷子,道,「母后的仁壽宮也許久未經修繕了,趁著這次機會,也正好修繕一番。母后先去壽康宮住些時日可好?」
謝太后對仁壽宮修繕不修繕,其實沒什麼想法,但昨晚鬧了那麼一出,顯然還是把她嚇得不輕,人上了年紀就格外惜命了。聞言太后點了頭,「聽皇帝的安排。」
皇帝便頷首,又陪著太后坐了會兒,叫太監去喚皇子公主過來陪太后說話,自己才起身出去了。
一出主殿的寢宮,太監便迎上來低聲道,「陛下,禁軍統領在太和殿外求見。」
皇帝點了頭。
走火的原因查倒是查出來了,好在只是意外,若真是有人故意縱火,那禁軍從上至下腦袋上那官帽都得一擼到底了。起火的緣由,說起來都叫人覺得荒唐,原是有私下結了對食的宮女太監,避開旁人,躲在歡宜殿無人住的偏殿裡行些私事,卻不料蠟燭燒了帘子。二人怕驚動了旁人,並不敢大聲呼救,只想著自己撲滅了火,卻不想秋日乾燥,火勢越發的旺了。二人見鬧大了,不得已之下,才跑了出來,大聲呼救。
禁軍統領說罷,在心裡啐了那對害人不淺的假鴛鴦不知多少遍,戰戰兢兢開口道,「那太監宮女對此事供認不諱,請陛下處置。」
處置自然是要處置,但絕不可能只處置那對私下結了對食的宮女和太監,皇帝開了金口,禁軍統領當日便被撤了職,又罰了三年的俸祿。
禁軍統領也喊不了冤,誰讓事情是在他手上出的,只得喏喏應下,背後一身冷汗出了太和殿,一臉喪喪。
新的禁軍統領上了位,太后也搬進了壽康宮,各宮娘娘原本對對食一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慾,只要不過份,便也都算了,但這回這事一鬧,各宮娘娘都不約而同地整頓起了宮中對食一事,三令五申不許結對食,一時之間,倒惹得宮裡宮女太監人人自危。
宮裡出事,宮外各府自然都打聽得到消息,阿梨也從侯夫人嘴裡聽了宮裡走水一事,不過侯夫人的心思不在宮裡如何上,而是耳提面命對阿梨道,「你那院裡可要格外注意些。你這個月份的身子,是半點都受不得驚嚇的。還有歲歲屋裡,夜裡最少叫三個嬤嬤守著,防著誰睡著了沒注意。」
阿梨知道婆母是關心自己,便也一一應下,「我知道了。」
侯夫人說過還不放心,又親自叫了身邊嬤嬤去了世安院一趟,對著服侍歲歲的嬤嬤耳提面命了一番,才算安了心。
等入了夜,李玄身邊的谷峰迴來了一趟,道李玄今晚在外有應酬,叫阿梨不用等他用晚膳。
阿梨便帶著歲歲吃了晚膳,又把女兒哄睡了,也不見李玄回來,她也不困,索性便坐在榻上打絡子,她如今身子重,不好盤腿坐,只能兩腿朝前伸著,舒服倒是舒服,就是不大好看。
一個絡子還沒打好,倒是聽見院外有了動靜,冬珠進門來道,「是世子回來了。世子怕酒味沖了您,說去隔壁換洗,等會兒便過來。」
阿梨還是很少見李玄醉酒的,有些擔心他,便吩咐冬珠,「把醒酒湯端來吧。再叫膳房做碗雞絲麵來。」
冬珠應下出去了,不一會兒,李玄便進來了,他說是醉了,腳下倒不見踉蹌,方才沖洗了一番,也沒丁點酒氣。但眼裡倒是有點霧蒙蒙的,不似平日那般灼灼。
阿梨過去扶他,湊近了也只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待他坐下後,便遞了盞蜂蜜茶過去。
李玄接過去,二話不說先喝了幾口。他從前是很不喜歡這甜津津的味道的,可如今都是隨著阿梨的口味來,倒也有些習慣了。雖不喜歡,但也能接受。尤其是喝醉了後來一盞蜂蜜水,都養成習慣了。
阿梨看了眼李玄,抬手替李玄揉著太陽穴,忍了忍,還是輕聲道,「怎麼不少喝些,明日要頭疼的。方才回來路上沒吹風吧?」
李玄醉了酒便有些反應遲鈍,聽阿梨軟聲責怪自己,面上倒露出個笑來,求饒般軟了語調道,「沒吹風,你不是吩咐了谷峰麼,我都記著呢。原不想喝的,但今日是給上峰辭行,免不了要喝幾杯的。」
阿梨聽了這話,自然不好說什麼,繼續給李玄按揉著穴位,她是跟嬤嬤學過的,力道適宜,按得李玄舒服得合上了眼。
過了會兒,冬珠端了醒酒湯和雞絲麵進來,見主子們那般親密模樣,都沒敢抬眼。
阿梨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催李玄喝解酒的湯,「快喝了,免得明日起來頭疼。」
李玄自不像阿梨那樣怕吃藥,抬手便喝盡了一碗,放了碗,看見桌上那熱騰騰的雞絲麵,原灌了一肚子黃湯只覺得不舒服的胃,竟是覺出幾分飢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