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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潤說完,見兩個丫鬟陷入沉思,索性把話說全了,「眼下是多事之秋,主子們本就心煩意亂,咱們做奴婢的,便更該眼尖手快。似今日這事,世子妃說了不吃,你們去前院傳個話,叫個小廝去跑跑腿,一見世子回來了,便早早把晚膳送過來。熱菜熱湯一上,世子又豈會說什麼?」
丫鬟聽罷這話,兩人都是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趕忙謝過雲潤,一個去了灶屋傳膳,一個則繼續在門口守著。
雲潤倒也不少兩人這句謝,原本調.教丫鬟就是她的活計,比起用板子罰跪,她還寧肯用這平和些的手段。都是年紀不大的的小姑娘,打打罵罵的,她也下不了手。
就像她剛才說的,如今府外不太平,府里就更要穩穩噹噹的。
想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若是在從前,世子何至於因這點小事生氣,可如今世子妃家裡出了事,世子這是怕府里人伺候主子伺候得不用心,這才丁點都忍受不了,寧肯嚴,也不肯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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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推門進屋,沒在外間看見人,便朝裡間走了進去。
裡間昏暗,只點了盞豆油燈,還用紗籠罩住了,燭光柔和。
阿梨側身躺在榻上,面朝外,柔和燭光落在她的面上,越發顯得肌膚細膩,面若芙蓉,她的一隻手還下意識護著小腹,眉心卻微微蹙著,連夢裡都睡得不太安穩。
李玄下意識放輕了步子,走過去後,彎腰輕輕將阿梨落在面頰上的鬢髮,攏至耳後,他的動作很輕,又極其溫柔。可阿梨睡得不沉,還是被弄醒了。
阿梨迷迷糊糊睜開眼,見面前人是李玄,還下意識在他的手上蹭了蹭,柔軟的側臉與略帶一絲冷意的手背,令她清醒了些。
李玄直接坐了下來,手習慣性在阿梨的額上碰了碰,見不冷不熱,才問,「怎麼沒用晚膳便睡了?」
阿梨坐起來,揉了揉眼,意識逐漸回籠,人卻還懶洋洋的,靠著李玄的肩,捂嘴打了個哈欠,道,「想等你一起吃。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李玄抬手,拉過一旁的薄罩衣,蓋在阿梨瘦削的肩頭,邊道,「進宮了一趟,便回來晚了。下回不要等我,你如今是雙身子,一個人吃兩個人用,餓不得的。」
他說完,便見阿梨沒回話,而是抬手攏著罩衣,微微垂著眼,面上有些緊張。她舔了舔唇,仰起臉看過來。李玄看得有些走神,阿梨這幾日似乎瘦了,下巴都尖了些。
阿梨注意力卻全在李玄進了一回宮的事情上,她下意識有些緊張地揉了揉罩衣,還是開口問了,「我爹爹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玄垂下眼,想到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面色平靜道,「沒那麼快,還在收集證據。」
阿梨聽了這話,反倒鬆了口氣般,點著頭,又像是在李玄說,又像是寬慰自己,「是呢,哪有那麼快的。反正爹爹肯定是被冤枉的。」
說著,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抬手去摸方才她睡過的枕頭,從底下取出一疊紙來,遞給李玄,道,「今日衛大人來了府里,送來了這個。」
李玄聽到衛臨的名字,下意識抬了眼,接過後,打開一看,卻是封請願性質的摺子,大體便是道蘇隱甫乃冤枉,盡數說了他這些年的功勞,底下則是幾頁的落款。
李玄掃了一眼,多是蘇隱甫曾經的學子,洋洋灑灑,名字倒是不少。
阿梨在一旁,見李玄看過後,才道,「我也不知派不派得上用場,但衛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我便收下了。」說著,不免有些動容,道,「自從家裡出事後,落井下石者多,似衛大人這般熱心腸的,卻是少見。從前爹爹那些學子之中,他最為恭謹,也難怪爹爹最為看重他。」
李玄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收好後,問阿梨,「衛大人今日來府里了?」
阿梨點點頭,「嗯,下午時候來的。」
說完,便見李玄垂眸,似在思索什麼般,她正想問,卻聽得外頭傳來敲門聲,丫鬟在外問話,說晚膳送來了,問他們現在要不要用。
被這麼一問,阿梨才想起來,李玄回來後,自己便拉著他說話,他也還未用膳,一直餓著呢,便抬聲道,「送進來吧。」
外間傳來丫鬟進進出出的腳步聲,阿梨則起來穿了衣裳,穿好衣裙,正要喊李玄,李玄倒是起身了,拉著她朝外走。
兩人來到外間,丫鬟都已經出去了,兩人用膳,一貫不要下人伺候的。
阿梨抬手替李玄盛了飯,只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李玄原出神想著事,看見自己面前的碗,下意識看了眼阿梨手裡的,蹙了眉,將兩人的碗調換了。
阿梨一愣,軟聲道,「我吃不下那麼多。」
李玄卻只點頭,道,「我知道,你先吃,吃不下的便給我,我替你吃。」
他都這般說了,阿梨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但真要叫她讓李玄吃剩飯,確實也做不出,便只能硬著頭皮吃,逼一逼自己,倒是也吃下去了。
李玄則一直分出一縷心神看著,見阿梨與從前吃的一般多了,才沒說什麼。轉頭問起了女兒,「歲歲呢?」
阿梨放下筷子,舀了碗湯,吹涼了,小口小口喝著,道,「母親接去了。」
李玄點點頭,「也好,母親那裡冷清,有歲歲陪著,倒也熱鬧。你白日裡若無事,便也去母親那裡,省得一個人胡思亂想。岳父的事情,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