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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搖搖頭,沒接話了。
雲潤性子天真,也幸好有個林嬤嬤那般護短的姑姑護著,也是她命好。
每日的習字之後,阿梨又取出自己的帳簿來,勾勾畫畫,添上幾筆開銷和收入。
昨晚李玄留了根簪子,梨花樣式的白玉簪,應當不是不小心落下的,大概是賞她的。
今日侯夫人賞了匹絹,成色不錯,賣出去應當值錢。
……
就這麼勾勾畫畫,阿梨把這幾日的帳記好了,其實她手裡還真有些銀子,李玄是個很大度的主子,待她一向大方,侯夫人那頭賞賜也沒斷過。
只不過,當年入侯府時攢銀子,是為了替自己贖身,如今攢銀子,純粹圖個安心了。
想了想,阿梨取了十兩齣來,叫雲潤取荷包來,裝好了,放在妝篋的抽屜里。
弄好這些事,阿梨又吩咐香婉,「你去膳房傳個話,讓熬個當歸生薑羊肉湯。等會兒我給世子爺送去。」
香婉聞言,歡天喜地下去了。
阿梨笑看香婉下去,搖搖頭。侯夫人方才都說了那話了,她再不上點心,只怕侯夫人那邊要不高興了。
阿梨用了晚膳,等雲潤瞧見李玄那屋要膳了,才端著湯去了隔壁。
她特意耽擱了會兒,到的時候,李玄用了一半。他沒叫人伺候,素塵只不遠不近站著。
阿梨端著湯進去,她今日總算把那件壓箱底的雪青繡蓮紋蜀錦裙翻出來了,上身是雪色百合紋的對襟夾襖,配了條淺青色的褙子,袖口毛茸茸一圈,襯得手指白白細細的。
李玄見了她,似是有幾分訝然,旋即拂手讓素塵出去,看向阿梨,「坐。用過膳了?」
阿梨溫溫順順應是,沒坐下,挽袖子給李玄舀了碗湯,膳房料加的足,阿梨直接撈了小半碗的羊肉,再舀了勺湯,素手那麼捧著遞過去,柔柔道,「世子用一碗吧。」
李玄最討厭湯湯水水的,下意識皺了皺眉,等瞧見湯碗裡湯都遮不住的羊肉,頓時又有點想笑。
「你這是讓我喝湯,還是吃肉呢?」
李玄大概今日心情不錯,難得開口說了句玩笑話。
阿梨抿唇笑著,輕聲地道,「要喝湯,也要吃肉,世子這回回來,瘦了好些,該補一補了。」
李玄聞言,清冷的面上竟露了個笑,「倒也就你能瞧出我瘦了還是胖了。」
他這話說的尋常,阿梨卻是臉上霎時浮起了紅暈,如玉的耳垂都一點點紅了。什麼叫就她瞧得出,明明是侯夫人說的。
李玄平日裡正經端方的一個人,為什麼在她面前,總說些做些叫人羞臊的話和事?
李玄倒沒覺得自己多過分,榻上什麼事沒做過,不過幾句實話而已,也值得她臊成這樣?但他也沒繼續說,接過湯碗,皺著眉,猶如咽什麼苦藥一樣,一口一口往下咽。
等吃完了,便將湯碗放下了,李玄繼續用膳,阿梨在一旁坐著,時不時給他夾菜。
一頓晚膳用下來,阿梨覺著自己今日的差事辦得不錯,她夾的菜,李玄都吃了。
覺得無事的阿梨想走了,叫雲潤把一小罐桂花蜜送進來,轉頭對李玄道,「這蜜能解酒養胃,世子爺別嫌膩,每日沖一盞,對身體好。我讓素塵收好,世子記得喝。」
李玄倒沒說不要,只是道,「就放這,不必給素塵。」
阿梨樂得不用和素塵打交道,欣然點頭,「好,都聽世子的。」
說完了,便起身,打算回去。
李玄喊住阿梨,從袖裡掏出個藥瓶來,一圈蓮紋的瓷瓶,他遞給阿梨,道,「你那清火的藥別用了,用這個。」
阿梨接過去,溫溫順順笑著,道,「謝世子賞。」
李玄又道,「今早擱在你那的簪子,是給你的。」
他說話一向言簡意賅,阿梨也習慣如此,明白李玄這是想看她戴了,打定主意明日便戴,面上只溫溫和和謝過李玄。
二人再無其他的話,阿梨順勢出了門,回了自己的屋子,進屋便揉著發酸的腰和脖子,深吸幾口氣。
香婉立刻上前替她解頭髮和領子,輕手輕腳的。雲潤則出去叫熱水了。
香婉邊解頭髮,邊替自家主子累,她還以為主子去給世子送湯,是去邀寵,順便給心思不純的素塵個下馬威,沒曾想,自家主子收拾一番,還真是去給世子送湯的。
沒半個時辰,便回來了。
香婉忍不住問,「主子怎麼不請世子過來啊?」
世子久曠,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昨日定然沒有紓解夠的,主子又不主動,真叫素塵那小蹄子爬了世子爺的床,可叫整個院的人看了笑話了。
香婉心裡這麼想,可嘴上什麼也沒說,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雖然明白這裡頭的彎彎道道,可說出口就不好了。
阿梨聞言,並不接話,只道,「脖子酸,替我捏一捏。對了,明日用那個梨花簪,衣裳也襯著那簪配。」
香婉心思通透,明白自家主子這是不願意說,便不再問,只乖順應話。
見香婉不作聲了,阿梨才望向鏡子裡的自己,菱花鏡將她的臉照得纖毫畢露,鏡中人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挑起,不施粉黛就能勾人心魄般。她平日裡會下意識睜大眼,黑白分明,眼神再溫順點,打扮再素點,便能遮住那勾人,像個正經人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