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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卻沒理會李元娘,仍是等著阿梨的回話。
阿梨抿抿唇,輕著聲道,「世子不必擔心,奴婢只是嚇著了。」
李玄打量了她幾眼,看不出什麼端倪,又想,妹妹李元娘雖有幾分驕縱,但無論如何也不敢動他的人。便沉聲道,「既然不舒服,便回去罷。」
李元娘心中一喜,三哥打發走了薛梨,她正好順理成章把鍾姐姐引見給自家三哥,還未開口,便見自家兄長說完後,也跟著轉身了。
李元娘一著急,「三哥。」
李玄回首,看了李元娘一眼,只一眼,便叫她不敢開口了。李元娘一貫是怕自己這個兄長的,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李玄淡道,「我去換身衣裳,去去就回。你難得回來,多陪陪母親。」
說罷,頭也未回的走了。
阿梨微微一愣,跟了上去,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李玄身後。
二人一路無話,回到世安院,阿梨停下步子,想著等李玄先走,卻見李玄沒朝自己的屋子去,抬步直接進了她的屋子。
阿梨動作頓了頓,猶豫了下,也跟著進去了,打起精神,道,「我叫人去取乾淨衣裳來——」
「不急。」李玄冷不丁打斷她的話,語氣溫和了些,又對她道,「過來。」
阿梨只怔了一下,便看見李玄還看著自己,只得小步上前,抿唇擠出個笑來,「世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李玄垂下眼,細細打量著面前人。她今日穿一件煙青色的長褙子,配一條雲白襦裙,袖口領口一圈蓬鬆白毛,襯得臉頰雪白,更添幾分雅致秀氣,白皙纖細的手腕上只戴了個素銀鐲。方才他一踏進院子,第一眼便瞧見靜靜站著的阿梨了。
李玄有時候覺得,人如其名大抵是有幾分道理的,他從前覺得梨花不過百花中極為尋常的,如今卻是越發喜歡了。
李玄收回思緒,語氣溫和了幾分,道,「真被嚇著了?方才一路都不說話。」頓了頓,又像是解釋一樣,道,「元娘被母親縱得有幾分驕縱,但她本性並不壞。」
阿梨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得今日的李玄真是古怪。莫名其妙同她說李元娘本性如何,聽著倒像是解釋。可問題是,兄妹倆是主,她只是個小小的通房,主子做什麼怎麼做,有必要同一個通房解釋嗎?
難不成是怕她心中記恨李元娘?
阿梨思來想去,只得出這麼個結論,又覺得李玄未免多想,李元娘會在意她的記恨?她便是記恨,又能做什麼傷害李元娘的事?
只是,李玄倒是疼李元娘這個妹妹,連這等小事都考慮到了。
阿梨心中有一絲絲的羨慕,卻不是羨慕旁的,只是羨慕李元娘有這樣一個兄長,同胞所生,同府長大,情分終究是不一樣的。
思及此,阿梨抬起眼,盈盈如春水般,望向李玄,極其「善解人意」地道,「奴婢知道。」
李玄觀她神色,神情溫然,仿佛回到了世安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便又安心了。便頷首,「你知道便好。」
阿梨溫溫柔柔點頭,又貼心道,「世子不是還要去陪夫人,我叫雲潤取您的衣裳來。」
說罷,便出門去喚門口的雲潤,等她取了衣裳來,服侍李玄換了,送他出門。
等人一走遠,阿梨面上的笑,便立即卸下了,她回了屋子,坐到圈椅上,怔怔出神。
方才付鶯娘被打巴掌的畫面,一直在她眼前一遍遍重現。
她一貫不是什麼矯情之人,有一日過一日罷了,便是李玄有一日膩了她,從此再也不來,也無所謂。可是,今日的事,卻把她這層自欺欺人的幻想給徹底撕開了。
主是主,仆是仆,尊卑有別,付鶯娘尚且還是個正經姨娘,在李元娘面前,都討不到半分的好,想打便打,不過一句話罷了。
那她呢?
世子妃若是個能容人的,她恭敬謹慎,尚且能過安生日子。若是個不能容人,阿梨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身上,這是阿梨很小便學會的道理,到現在,依舊如此。
該為自己謀一條退路……
阿梨微微垂下眼,腦中一片清明。
第10章
李玄回到正院,久等的李元娘趕忙拉著人上來了,迫不及待替二人介紹,「三哥,這是鍾姐姐。她父親先前在刑部任職過一段時間,你應當見過才是。」
說罷,李元娘又將鍾宛靜推到身前,示意她打招呼。
鍾宛靜原站在李元娘身後,不著痕跡打量著李玄,忽的被李元娘推搡出來,她忙收斂心神,沉住氣,不失端莊得體行了個禮,輕聲地道,「見過世子。」
微頓,又道,「小女在家中,曾經聽父親提起過世子,說您入了刑部後,很是替百姓辦了些實事。今日得見世子,實乃小女之幸。」
說完,微微抬起眼,眼裡露出小女兒的敬仰神色,帶著點羞意。
她清楚自己在容色上不占優勢,便在琢磨男人的心思上,下了不少功夫。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受人崇拜,尤其是受女子崇拜敬仰。
她挺直背,含羞帶怯,眼神猶如細細的鉤子一樣,仍舊望著李玄。
李玄的反應卻尋常,他仿佛沒看到鍾宛靜崇拜的眼神一樣,只淡淡頷首示意,客氣有禮,不帶一絲多餘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