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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追抱臂在一側看著,就聽方才那幾個敲門的書生拱手,喜氣道,「恭喜梁兄,這回院試,非但榜上有名,更是高居案首之位。一舉奪魁,可喜可賀啊……」
「是啊,恭喜恭喜……」
另幾個書生也跟著恭賀,零零散散幾句。
梁慎行聽得一怔,有些懵。
旋即,才回過神來,自己這是考中了?
還是案首?
他怔了好一會兒,被眾人簇擁著進了屋裡,梁母聽到這動靜,走了出來。
梁慎行幾位同窗朝著老婦人,又是一番道喜。
梁母起初一愣,旋即喜上眉梢,顧不得其它,立即去屋裡端出果子甜糕來,請來道喜的同窗和來看熱鬧的鄰居吃。
果子甜糕是她瞞著兒子,偷偷摸摸買的,為的便是要是兒子院試取中了,能端出來給賀喜的客人吃。只是她當時只是偷偷摸摸地想,連買果子都走了好幾條街遠的鋪子,半點不敢聲張,今日居然真的用上了。
梁母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挺直了,腳下生風,說話也有了底氣,抓果子給院裡來湊熱鬧的鄰居。
梁慎行倒是還沉著著,謙虛招待著同窗。其實院試取中,便是正經的秀才了,但秀才也不是那麼難得,只是他又是案首,故而來湊熱鬧的人多了些。
他心裡自然也是激動的,寒窗苦讀十幾年,一朝取中,豈能不喜?但他面上依舊冷靜著,並不狂妄,謙遜有禮,倒是博得了同窗不少好感。
再熱鬧,也是一時的,同窗也都是讀書人,十分識趣,略坐了會兒,喝了會兒茶,同梁案首寒暄了一會兒,自覺同窗情十分穩固了,便起身告辭了。
那些書生走了,鄰居倒也陸陸續續走了。
熱鬧的院裡,總算安靜了下來。
梁母還沉浸在狂喜中,扭過頭,「兒啊,娘不是在做夢吧?你真的中了,咱家往後就有秀才了?」
梁慎行微微笑了,點頭道,「您沒做夢,是真的。」
梁母還是不敢信,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嗷了一聲。
梁慎行被她弄得有些無奈,忙上去扶她,「娘,您——」
梁母疼得厲害,臉上卻滿是笑容,笑得褶子都出來了,邊擺手邊道,「沒事沒事,不用扶,娘好著呢。現在就讓我出去跑十里路,我都不帶喘一下的。」
說著,又樂得笑出聲,「我這是成了秀才娘了?」
梁慎行無奈點頭,「是,您就是秀才娘了。」他頓了頓,看了眼滿臉喜色的母親,輕聲道,「娘,有件事,我想同您商量商量。」
梁母好說話得很,點頭道,「兒子,你說。」
梁慎行沉吟片刻,張嘴剛要說,忽的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他一回頭,便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自家門外。
陌生男人自然是蘇追了,雖莫名其妙看了個報喜的熱鬧,但他今日是受妹妹所託來的,自然不能把差事忘了。
他一拱手,客氣詢問,「此處可是梁秀才家?」
梁慎行點頭,見蘇追氣質不凡,不似尋常百姓,正疑惑自己何時認識這樣的人了,道,「我便是梁慎行。」
蘇追豁然一笑,道,「受家妹所託,來送一東西。」
說罷,便掏了那荷包出來。
梁慎行只一眼,便認出了那荷包,那不是掌柜給他發月銀常用的荷包嗎?可,掌柜並無親人,這兄長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雖覺得納悶,梁慎行卻下意識對面前男子謙遜客氣,道,「您是掌柜的家人?」
蘇追點頭,然後便發現,面前這個梁秀才的態度,變得有些奇怪,好像客氣親近過了頭,仿佛把他當長輩一樣。
蘇追心裡覺得古怪,面上倒是什麼都沒說,遞了荷包過去,倒是沒說認親的事,只是妹妹要隨他們去京城,往後那書肆便要典賣了。
說完,便覺梁秀才的反應有些奇怪。
按說他都考中秀才了,不可能繼續在阿沅那書肆繼續當帳房了,書肆典賣,同他也沒多大幹系,怎麼他臉色這麼難看?
可他到底是個外人,蘇追也懶得深究什麼,又同母子倆點了點頭,道,「東西送到了,那我便告辭了。」
梁慎行怔怔看著蘇追走遠,到底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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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幾日的功夫,料理了書肆,阿梨便要帶著歲歲,隨父兄回家。
歲歲這幾日同外祖父極親熱,被外祖父哄上馬車,連頭都沒回一下,還是阿梨喊了聲二哥,她才猛的轉過頭,見到秦懷,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伸出雙手,朝秦懷喊,「抱!」
秦懷上前抱她,歲歲便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親親熱熱的小模樣,看得眾人都心軟了。
秦懷更是如此,心頭軟成了一灘水,抱著歲歲,都不捨得鬆手。
歲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緊緊摟著秦懷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還是阿梨伸手抱她,她才委屈巴巴鬆了手。
阿梨將她遞給兄長,自己回頭再看了眼住了兩年的書肆,心裡既有懷念又有不舍,但到底狠狠心,轉了頭,踩著矮凳。
就在她即將踏上馬車的那一瞬,聽到了有人喊她。
阿梨下意識聞聲回頭,便見是梁慎行。
她停下步子,等梁慎行走到近前,便笑著道,「還未來得及當面同你道喜。」
梁慎行輕輕「嗯」了一聲,望著阿梨,見她神情輕鬆,眉眼帶笑,心裡划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旋即回神,溫聲道,「掌柜可是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