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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蘇曦才點頭,道,「那就好。」
姐妹幾個又說了會兒話,陸陸續續有郎君的詩詞被捧出來,被眾人點評著,阿梨卻興致缺缺,一直漫不經心著。
方才她回來後,李玄卻一直未歸,故而他的位置,一直空著。
反倒是李元娘身邊,多了個小娘子,不是旁的,便是剛才她們來的路上,瞧見同李玄站在一處的那個娘子。
不知姓甚名誰,但阿梨仔細看了眼,卻覺得是生得很好看的。
那小娘子坐下後,緊緊貼著李元娘,李元娘也側過臉,輕聲同她說著話,阿梨瞧著那一幕,驀地想起了個詞。
姑嫂和睦。
李元娘生來便是侯府嫡女,高傲驕縱,難得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從前每每瞧見她時,總會為難她,便是不開口,眼神也帶著蔑視。在她心裡,大抵是覺得,自己的存在,玷污了李玄的身份吧。
如今,李元娘待那小娘子,倒是極為親切和善。
阿梨收回視線,心裡有些想笑,又想起方才李玄問她的話,他想聽什麼答案?
她在意,她後悔沒有聽從他的安排,做那府里的假女兒,嫁給他?
還是不在意?
阿梨心裡生出些煩悶來,早知會遇到這些事,她寧肯不出門了。
阿梨輕輕垂下眼,托腮望著面前的紅豆千層酥,安靜的模樣,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生得美,安靜的時候,那種美,尤為吸引人。
像山間的野梨樹,任山外風霜雨雪,歲月更替,朝代更迭,山裡的野梨樹,總是在春日來臨後的數日裡,一如既往開著花。粉白嬌嫩的梨花,自顧自開著,也自顧自香著,不取悅任何人,也無需任何人頌讚。
而這些目光中,最為糾結的,自然是李元娘的。
趙涵冬忽然回來,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把她忘了,想起母親囑咐自己要照料好趙涵冬,便耐著性子同她說著話,可她的心思,卻全然都在阿梨身上。
她忍不住,便要朝那邊看過去。
實在生得太像了,這已經不是生得像便能解釋的了,天底下會有生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李元娘神情糾結,眼下一片明亮,她倒是不害怕了,但她卻坐不大住了。
趙涵冬還在溫溫柔柔說著什麼,李元娘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朝受驚的趙涵冬勉強一笑,道,「我仿佛瞧見了個熟人,我過去打聲招呼。」
趙涵冬方才被回絕後,一直神色怏怏,但想起對她另眼相看的侯夫人和李元娘,她便又始終不肯死心。此時見李元娘起身要走,忙下意識跟著站了起來。
李元娘看了趙涵冬一眼,忽的心生一計,拉著她的手,道,「你一人坐著也是無聊,不如隨我一起去吧。」
趙涵冬原就有意討好李元娘,自然一口應下。
李元娘帶著趙涵冬朝阿梨走過去,兩人忽然的靠近,驚動了阿梨。
阿梨回頭看向來人,見是李元娘和那陌生娘子,神色若無其事,客客氣氣朝兩人頷首。
她若無其事的態度,以及陌生的眼神,讓李元娘更疑惑了,但她也沒立即下了結論,先試探性喊了聲,「薛梨?」
阿梨自不會捅破自己的身份,面上適時露出些疑惑。
三娘子蘇曦身為姐姐,自然是要照顧妹妹們的,見李元娘喊七妹妹後,便主動同她打起了招呼,客氣頷首,道,「邵夫人。邵夫人應當認錯人了,這是我六妹妹,名喚蘇沅。」
蘇沅。李元娘在心裡念了一遍,不管心裡信不信,面上卻是露出了抱歉的神情,道,「那是我認錯了人了,六娘子生得很像我一位故人。」頓了頓,又道,「也是湊巧,六娘子同我那故人,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簡直猶如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
說罷,她便牢牢盯著阿梨的臉,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來。
阿梨卻依舊神色如常,輕聲回李元娘的話,「那的確是很巧。我還從未遇到同我生得一模一樣的人,若有機會,能見一見夫人口中的故人,也是極好的。說不定還能認個姐妹呢。」
她這般說著,甚至臉上露出了些感興趣的神情。
李元娘被唬得一愣,難道真的只是生得像,而不是同一人?
李元娘半信半疑,又想起被自己拉來的趙涵冬,心裡又生一計,便一邊作勢往回走,邊半真半假道,「趙娘子,我母親說你上回給她做的鞋又合腳又舒服,哪日你得了空,也同我傳授傳授,省得母親日後有了你,就把我這個親女兒忘個乾淨了……」
李元娘聲音並不算大,可阿梨同她那麼近,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原來,這陌生娘子姓趙,且登了武安侯府的門,不止一次,連侯夫人都疼她猶如女兒般,滿意得不得了。
天底下婆媳關係雖大多不親近,但總是有投緣的婆媳的。
阿梨這般想著,神情依舊半點不變,甚至抿唇含著笑,聽著身旁蘇薇說那紅豆千層酥好吃時,抬手去取了一塊,穩穩噹噹送進嘴裡。
咬了一口後,含笑道,「果然與咱們府里廚子做得不一樣。」
蘇薇嘰嘰喳喳道,「是吧是吧,不知怎麼做的,一點也不膩,我平時最不喜歡吃這類糕了。」
姐妹倆饒有興致談論著糕點,李元娘眼睛都盯酸了,委實看不出半點不對勁來,終於信了七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