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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坐在圈椅上,看著神情畏懼的袁媽媽,沒落井下石,只道,「袁媽媽起來吧。」
袁婆子沒敢起,擠出一臉褶子,道,「不敢不敢,這不是過年的新衣做好了,老奴瞧著離過年沒幾日了,特意給薛主子送來了。」
阿梨微微點頭,道,「辛苦媽媽了。」又沖香婉點點頭,示意她給賞錢。
香婉見狀上前,將荷包遞給袁婆子,袁婆子哪裡敢收,推了又推,香婉便道,「袁媽媽收下吧,主子跟前,這樣推來推去多不好看。」
袁婆子一聽不敢推了,鼓起勇氣,收下這燙手的賞錢。
「香婉,送送袁媽媽。」
香婉很快便送袁婆子出門了,走到門口,她又道,「袁媽媽在此處等一等我們。」
袁婆子點頭,香婉領著雲潤去了隔間,片刻後出來了,一人抱了一匹料子。
「這……」袁婆子不明白了,「兩位姑娘這是?」
香婉抱著料子,行動卻很利落,直接往跟著袁婆子來的那丫鬟手裡塞,然後轉身對袁婆子道,「主子說了,這料子不能叫繡房墊,規矩不能亂,這料子媽媽收下,看看可還夠?」
袁婆子想推脫,香婉卻一句話打發了她,「主子吩咐的,我們也不敢隨意拿主意,媽媽別為難我們了。」
這話一出,袁婆子只好收了,隨後帶著丫鬟走了。
目送袁婆子兩人走遠,雲潤才低聲抱怨,「主子就是心腸太好了,就該叫這刁婆子出出血!」
「你呀,」香婉搖頭,看著雲潤道,「你只圖一時之快,可曾想過,主子要真收了她的衣裳,可有半點好處?主子又不缺料子,世子爺賞的料子都要堆在庫房裡爛了潮了。她磕頭賠罪,主子都受得,但偏偏這幾身衣裳,主子不能平白無故收,那成什麼了?傳出去,還以為主子仗著世子爺的寵,欺壓繡房下人,貪她們的東西呢!占理的原是我們,到最後,別鬧得占理的成了她們了!再說了,何必同繡房結仇?」
「可——可世子站在主子這一邊啊,有世子在,袁婆子怎敢鬧大?」
香婉點頭。「是,世子是護著主子,可說句不好聽的,他能護主子一輩子麼?主子自己小心謹慎些,又有什麼不對?」
雲潤哽住,半晌憋出來一句話,「那主子也太委屈了!」
「比起受些委屈,命更重要。」香婉說道,「不說了,主子還等著我們回話,回去吧。」
風波過後,袁婆子家男人也養好了傷,回去辦差了,至於兒子,則換了個地方辦差,不比侍衛處體面,但也很過得去了。
袁婆子心中很是感激,又尋了機會來了趟世安院,給阿梨請安磕頭,這回比上回誠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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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便到了李元娘出嫁的日子。
武安侯府只此一個嫡女,大婚的陣仗自是極其盛大,熱熱鬧鬧、十里紅妝,侯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嫁女的歡喜中。
以阿梨的身份,婚宴輪不到她露面,她只安安生生窩在自己的小院裡,聽著外邊的鞭炮鑼鼓聲,覺得很是熱鬧。
香婉留在屋裡陪她,主僕倆用了一下午,將整個冬日要用的絲線都團好了。
五顏六色的線球堆在榻上,被香婉收了起來,放進柜子里。
等到李元娘的婚轎風風光光出了侯府大門,去看熱鬧的雲潤才回來了,進門還意猶未盡,小嘴喋喋不休念叨著今日喜宴陣仗之大,滿臉羨慕地描述著精緻好看的嫁衣。
阿梨聞言打趣,「怎麼?看了大小姐的喜宴,恨嫁了?」
一向說自己還小的雲潤,這回卻沒了以往的牴觸,圓圓小臉泛起了紅。
阿梨難得見到她這般羞答答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又覺得雲潤的反應很正常。小姑娘見了那樣氣派的喜宴,自然會對婚嫁之事生出向往來,這是人之常情。
阿梨不再逗雲潤,轉頭看向香婉,道,「大小姐的喜事辦好了,府里估計能鬆快些。今年多放你幾日假,我這裡有雲潤伺候著,你不用急著回來。」
和雲潤不一樣,雲潤是半個家生子,雲潤的姑姑林嬤嬤是家僕,雲潤爹娘去的早,爺爺奶奶不願意養這麼個丫頭,就把她丟給了雲潤的姑姑。雲潤的姑姑沒孩子,索性便把雲潤當女兒養,去侯夫人跟前求了個恩典,把雲潤帶進府里了。
香婉不一樣,她是賣身進的侯府,簽的是活契,這些年和家裡的聯繫一直沒斷過。
香婉心中感激,忙謝過阿梨,又拉著雲潤的手,好一番囑咐。
雲潤都應下。
第二日,香婉便出府回家探親了。
香婉這一走,侯府也正式開始準備過年的事宜了。
以往這個時候,過年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但今年不同,今年趕上大小姐李元娘出嫁,一切其餘的事,都得往後排。
阿梨是沒家可回的,以往都是留在侯府,如今成了李玄的房裡人,出府更成了奢望了。
不過,阿梨也沒虧待自己,照著小時候過年的習俗,給自己和雲潤準備了新衣裳,又領著雲潤剪福字。
剪好了,便讓雲潤去膳房取了漿糊來,小心翼翼往窗戶上糊。
當晚李玄來了,一進屋子,瞧見這滿屋子的福字和窗花,還多打量了幾眼。
阿梨替他解腰帶,見他盯著窗花瞧,抿著唇,露出個淺淺的笑,道,「都是自己胡亂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