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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蛟看得嗔目眥裂,朝薛母大喊,叫她走。
薛母自不肯走,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再入獄,便不住地求李玄,「您看在阿梨的面上,饒了我們吧。」
李玄聽到阿梨的名字,怔了一怔,想起阿梨家中的確有一個嬸娘和表兄,他看了眼滿眼恨意瞪著他的薛蛟,彎腰扶起薛母,「您起來吧。」
薛母顫顫巍巍起身,李玄轉過身,朝谷峰道,「放人。」
薛蛟被鬆開,剛起身,薛母便撲了過來,牢牢抓著他,像是怕他再動手一樣。
李玄定定盯著薛蛟,道,「你們走吧,我不追究。」
薛蛟「呵」地冷笑一聲,刀子一樣的眼神,一寸寸划過李玄那張臉,就好像,要把他的模樣,刻在腦子裡一樣,良久,才陰沉沉道,「李玄,你記著,我薛蛟同你武安侯府,誓不兩立。總有一日,我要取你項上人頭,祭奠我的小梨花。」
李玄神情未變,依舊只一句話,「放人。」
他一聲令下,原本還遲疑的侍衛盡數散開,給母子倆讓路。
薛蛟母子走遠,李玄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推開想上來扶他的侍衛,丟下一句「去大理寺告假」,便頭也未回地回了侯府。
李玄在武安侯府遇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侯夫人那裡,眾目睽睽之下,便是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侯夫人匆匆忙忙趕過來,氣喘吁吁進門,一看到三郎肩上滲出的血,兩行淚先落了下來。
李玄緩了神情,勸慰她,「母親,只是小傷,不礙事。」
侯夫人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哆哆嗦嗦去碰他的傷口,湊近了,卻又不敢了,一下子縮了回去,「這叫什麼事啊,天子腳下,自家府外,竟還有歹徒持刀傷人。還有你那些侍衛,吃什麼用的,就眼睜睜看著那人拿刀捅你!」
「人我已經抓了送去官府了,侍衛也罰了。」李玄面不改色撒謊。
侯夫人這才作罷,道,「那便好。往後出門,身邊多帶幾個侍衛,十個不夠便一百個,再不可這樣傷著了!」
李玄應下,又想起了什麼,索性便提了,「母親。」
侯夫人看他,「怎麼了?」
李玄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林表妹,您為她另尋一門親事吧。兒子眼下,沒有娶妻的打算。」
侯夫人愣住,嘴張了張,想說點什麼,但看到自家兒子那滲著血的傷口,和黑沉沉的眸子,心裡猛地一顫。
她不能再逼三郎了。
侯夫人胡亂擦了擦眼淚,一口應下,「好,你不想娶,便不娶。什麼時候你想娶了,娘再給你找。蘭意是不能耽擱了,我這就擬信告訴你舅舅,就說你們八字不合,沒緣分。你舅舅若是同意,我一定給蘭意尋一門好親事,把她風風光光嫁出去!」
說完了,剛好藥送了上來,侯夫人親自接過去,一點點餵李玄。
李玄亦沒說什麼,順從當一回好兒子,母子倆間比起從前,反倒更親近了些。
經歷了這麼多事,李玄漸漸學會如何去體諒身邊人了。
他從前不懂得表達,什麼都扛著,什麼都瞞著,如今漸漸明白,感情原本就是相互的。
不必事事宣之於口,但絕不可處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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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後,蘇州。
胭脂鋪老闆娘秦三娘提著食盒,走進隔壁的書肆,朝守在櫃檯的婦人點點頭。
那婦人不等她問,便主動道,「秦掌柜,我家掌柜在後頭。」
秦三娘謝過婦人,徑直推開前鋪和後院間隔斷的門,走了進去,便看見阿梨蓋著厚厚的褥子,躺在美人榻上,一副美人春睡的模樣。
她走過去,輕輕捏捏阿梨的鼻子,笑著道,「快起來,你餓一頓不打緊,我乾女兒可餓不得。快起來,今日給你帶了餃子。」
秦三娘堅定的認為,阿梨懷的一定是個乖巧的小姑娘,早早便把乾娘的身份定下了。
阿梨迷迷糊糊睜開眼,懶洋洋不想起身,蹭了蹭柔軟的被褥,賴床道,「三娘,我困。」
秦三娘看得好笑,心頭止不住發軟。阿梨剛到蘇州的時候,人瘦削得厲害,夜裡還時常嚇醒,每回醒了,她得哄她許久,她才能睡著,她怕她難過,亦不敢問些什麼,只能拼命餵她好吃的。
如今,同先前就像全然變了個人一樣。用脫胎換骨來形容,也毫不誇張。
就像原本是只可憐的流浪貓,懨懨的,慌張的,在新家呆慣了,便變得愜意自在起來,偶爾還伸伸爪子。
但這樣的阿梨,秦三娘見了,反倒為她覺得高興。伸爪子撒嬌怎麼了,阿梨年紀比她還小了不少,原就還是個孩子呢,那般穩妥做什麼。
秦三娘催她,「快起來,先把早膳吃了。你忘了?昨日我們約好了,今日要去見我哥哥的。」
阿梨戀戀不捨蹭了蹭柔軟的被褥,乖乖道,「三娘,我起來了。」
秦三娘笑眯眯捏她臉,「不許叫三娘,叫姐姐,乖。」
阿梨才不理秦三娘,坐起來,迷迷糊糊地想,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睡神轉世吧,怎麼還是好睏啊……
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餃子,餃子是豬肉酸菜餡的,特別開胃。
吃了後,阿梨便去換衣裳,秦三娘就坐在外間等她。
這時,一個書生走進來,眼神打量著書肆,似乎在找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