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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李玄淡淡開口,「知道了。」
谷峰聽罷,一時愣住了,世子爺這反應是什麼意思,他往下的話,還要繼續說嗎?上門提親的是同自家世子彼此不待見的薛副尉薛蛟,蘇家暫時還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不知什麼反應。
最主要的是,蘇六娘子指不定沒點頭答應。
但世子沒問,谷峰更不曉得該不該開口。
畢竟,蘇六娘子如今是蘇六娘子,不是薛主子了。
谷峰踟躕半晌,還是拱手下去了。世子沒問,可見是不想知道蘇家的消息了。
谷峰這般勸著自己,反手將門關上,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屋外空無一人,寂靜的堂屋內,卻驀地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輕微聲響。
屋內,李玄微微垂下眼,輕輕將手裡被他捏碎的杯子放到一邊,白玉般的掌心,血肉模糊,瓷器碎片扎在骨肉里,鮮血還在往外流。
李玄卻像渾然無覺般,輕垂眉眼,只看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
第65章
翌日, 邵府
李元娘在丫鬟的服侍下,梳了發,換了身衣裳, 便叫了兒子景哥兒的奶嬤嬤過來, 道,「我今日要出門, 你伺候好哥兒。上午盯著他練字,下午便叫他歇一個時辰晌午覺, 讓丫鬟在門口守著, 別讓人驚著景哥兒……」
李元娘對兒子倒是事事上心, 不過幾年功夫, 從前那個處處驕縱的貴女,便成了如今的愛子心切的母親。
她同邵昀婚後, 起初是恩愛了幾年,可邵昀是個風流的,不到寵妾滅妻的地步, 可那些子嬌弱妾室一哭,他便心軟。但凡她想整治誰, 邵昀非但不幫著她, 反而在中間和稀泥。日子久了, 李元娘也學聰明了, 一心撲在兒子身上。
無論如何, 景哥兒都是邵府的嫡子。丈夫不能依靠, 但兒子卻是自己生的。
她一番囑咐, 奶嬤嬤忙恭敬應下,「是,少夫人放心, 奴婢一定伺候好哥兒。」
李元娘這才點了頭,又去了兒子房間,見他睡在榻上,腦袋悶在薄被裡,便自己替他掀開了。
摸了摸兒子的額頭,倒是一切正常,李元娘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起身朝守在床榻邊的小丫鬟冷聲道,「隨我出來。」
那丫鬟臉一白,忙跟著出去了。
一出去,李元娘卻也懶得理睬小丫鬟,直接朝奶嬤嬤道,「這丫鬟不可留在哥兒屋裡了——」
丫鬟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下了,邊磕頭邊道,「奴婢知錯了,少夫人饒了奴婢……」
這丫鬟的哭求聲,李元娘卻是全然當做沒聽見一般,只蹙著眉,冷聲道,「我方才進去,那薄被蒙著哥兒的口鼻,幸好我不放心,來了一趟。景哥兒要是出點什麼事,這院裡伺候的,哪一個都逃不掉!」
奶嬤嬤忙應下,又示意旁的丫鬟將那正磕頭哭訴的丫鬟帶走。
大清早的,院裡便先鬧騰上了,可看眾人的神色,都十分習以為常,便是李元娘,也沒覺得打發個丫鬟,算得了什麼大事。
看完了景哥兒,李元娘才匆匆忙忙朝外走,來到堂屋,便見兄長和丈夫邵昀都在。
兄長李玄坐在圈椅上,正捧著杯茶,微微低頭,眉眼間一派清冷貴氣。而旁邊的相公邵昀,則陪著大舅子說著話。
李元娘踏進門,先喊了聲兄長,「哥,你什麼時候到的,這府里也沒個下人通知我。」
李玄抬起眼,看了眼妹妹,見她一切都好,並未在意,只道,「沒多久。」
倒是一旁的邵昀,聽妻子話里的埋怨,站出來道,「是我沒叫人去催你的,下人說你去看景哥兒,我便過來陪會兒。」
難得見邵昀如此主動,李元娘眼裡含了點嘲意,卻沒當著兄長的面,不給邵昀面子,語氣依然柔和,埋怨似的道,「那你也該同我說一聲,怎麼好叫哥哥久等的。」
邵昀見妻子居然沒發難,頓時心頭一松,連臉上的笑容都真摯了幾分,好脾氣道,「是我考慮不周。」
夫妻二人似真似假說了幾個來回,倒顯得感情還不錯的樣子。不一會兒,下人便過來了,說府里的馬車已經套好了。
邵昀便起身送兄妹倆出了堂屋,態度殷勤,竟還守在門口,目送馬車離府。
眼見邵府的匾額都快看不見了,李元娘才放下了帘子,回頭看向兄長,便見昏暗的馬車裡,兄長背挺得筆直,猶如山崖松柏般,氣質卓爾不群。他閉目養神著,眼下似有青影,像是昨日沒睡安穩,眉間清寒,硬挺的鼻樑到薄唇,一個冷硬孤傲的弧度。
李元娘忽的心頭微動,一時間有什麼即將從胸口中湧出來一樣,禁不住喊了聲,「哥……」
李玄聞聲抬眼,清冷眼神掃過去,「嗯」了一聲後,問,「什麼事?」
李元娘卻及時回過神來,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道,「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李玄垂下眉眼,淡漠瞥了眼包紮著的右手,並不想多提的樣子。
「沒什麼,小傷而已。」
李元娘乖乖「噢」了一聲,倒是沒再多問了。
李玄倒是不再閉眼,身子微微向前傾,去倒桌上的茶,邊問,「方才沒去看景哥兒,他最近怎麼樣?」
李元娘一聽兄長問起兒子,來了興致,忙不迭道,「他好得很,又長高了些,讀書也用功,公爹都誇他聰慧,婆母也私底下同我說,說外甥隨舅,景哥兒讀書這聰明勁啊,都隨你這個舅舅。景哥兒也總惦記著去侯府,說要找舅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