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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便是影影綽綽、聽得不那麼清楚的唱戲聲。
香婉腳一頓,下意識便朝阿梨看過去了。
阿梨側耳聽著那有些模糊的唱詞,還未辯出唱的是哪折戲,便瞧見了香婉同雲潤擔憂望著自己的眼神。
雲潤心思單純,更是直接上前,啪的一下把窗戶關個嚴嚴實實。
阿梨見兩人這般反應,忍不住輕輕笑了,搖頭道,「這是做什麼,小心叫章嬤嬤瞧見了,該罰你們了。」
章嬤嬤一貫嚴苛,尤其對香婉和雲潤兩個,雲潤尤其怕她。一聽到章嬤嬤的名字,雲潤臉一白,嘴上卻固執地小聲道,「奴婢才不怕。嬤嬤要罰便罰就是了,奴婢皮糙肉厚,不怕罰。」
香婉卻是難得沒說雲潤什麼,走到阿梨身邊,蹲下/身子,輕輕仰起臉,望著她,道,「主子,世子爺心裡是有您的。」
阿梨心裡有些無奈,怎麼人人都覺得,李玄娶妻,她就得哭哭啼啼,尋死覓活了。就連雲潤和香婉都小心成這個樣子,恨不得不帶提世子妃三個字,好似不提了,李玄便不娶妻了。
李玄心裡有沒有她,阿梨不清楚,但有她沒她,都不影響世子妃進門。
阿梨在心裡無聲嘆氣,叫香婉起來,又朝雲潤招手,「過來。」
雲潤走過來,眨眨那雙大眼睛,「主子有什麼吩咐?」
阿梨搖頭,「沒什麼。」然後便把話攤開說了,「你們不用這樣,世子爺要娶妻,我知道。今日侯夫人擺宴,請了滿京城的貴女,為的是選世子妃,這事我也知道。不用刻意瞞著我。世子娶妻,世子妃進門,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難過,也不委屈,你們不必這樣戰戰兢兢的。你們這個模樣,叫章嬤嬤看見了,她真該罰你們了。」
她真不難過,到底有什麼可難過的。她和李玄又不是夫妻,只是通房和主子的關係,若說沒有半點感情,倒也不是。畢竟是同床共枕、親密無間的關係,但要說忠貞不渝、生死相依什麼的,就委實太過分了些。
李玄喜歡她,是喜歡她的溫順規矩。她呢,也喜歡李玄,喜歡的是他的大度寬厚,喜歡他是個不折騰人的主子。
也就僅此而已。
比起為李玄娶妻難過,倒不如想法子提前打聽打聽,未來的世子妃是個什麼樣的人,秉性如何。
這才是同她息息相關的事。
什麼情情愛愛的,都離得太遠了些。
雲潤年紀小些,聽她這樣說,登時紅了眼眶。
阿梨怕極了她哭,忙佯裝沒瞧見她快要湧出眼眶的眼淚,故意「嚴厲」道,「好了,說也說了,往後再不可犯了,否則章嬤嬤罰你們,我便不替你們求情了。」
說罷,又道,「許久沒吃過糍粑了,問問膳房有沒有準備,若備了,晚膳便用那個了。」
雲潤瞧自家主子還有心思琢磨糍粑,一副半點不擔心的樣子,無奈抹了淚,「哎」地應了聲,催膳房做糍粑去了。
這不年不節的,膳房能有糍粑就怪了。不早些去傳話,主子這頓晚膳得吃成夜宵了。
第22章
阿梨這天到底是吃上了糍粑, 軟糯香甜,沾了綿密的細白糖,咬一口還粘牙, 她卻吃得頗有胃口。
從前在薛家的時候, 逢年過節的日子,會有貨郎挑著擔子挨家挨戶叫賣, 什麼都賣,但屬糍粑之類的吃食賣得最俏。平日裡再節儉的婦人, 到過年的時候, 都會從兜里掏出幾個銅板, 買一碗糍粑, 讓自家孩子甜甜嘴。
薛母也不例外,但買回來了, 自是沒她的份,怕她偷吃,還要特意鎖進柜子里, 等薛蛟回來了,才端進他的屋子裡去。
但薛蛟打小不愛吃甜食, 嫌膩歪, 總也一口不吃, 最後還是便宜了阿梨。
薛母嘴上埋怨, 但到底拗不過兒子, 邊滿臉不高興遞給阿梨, 邊說「早知你不吃便不買了, 這都浪費了」,但她到底疼兒子,等過了年, 見別家孩子都有,怕委屈了兒子,便又去買。
阿梨現在想想,並不怨恨薛母偏心或是其它,倒有點羨慕薛蛟。
這世上無論多刻薄的父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都恨不得捧出一顆心來,見不得他比旁人少一丁半點。
阿梨吃了糍粑,便有七八分飽了,糍粑不易消化,她便在屋裡走圈。
正走著的時候,李玄推門進來了,他大概是在正院那裡用的晚膳,今日侯府設宴,滿京城的夫人貴女來了大半,李元娘也特意回家替自家兄長相看嫂子了。
李玄見她在屋裡轉圈,愣了一下,才道,「什麼這麼好吃,叫你都吃積食了。」
阿梨臉上一紅,挺丟臉的,但李玄坐下後,仍舊看著她,似乎等著她開口,她便也只好老老實實說,「今日膳房做的糍粑,師傅做得極好,軟糯香甜,我嘴饞,便多吃了些。」
說罷,上前替李玄倒茶,捧了茶盞過去,想叫李玄忘了這事。
李玄倒是接過了茶,卻沒如她所願忘了這事,喝了一口後,接著她的話,笑道,「這樣好吃?正好我方才沒吃幾口,叫膳房再送一份上來。」
阿梨只好如他的願,叫人去膳房傳話,等糍粑上桌後,李玄也只吃了幾口。
他一貫不喜歡吃甜食,今日不過是看阿梨這樣喜歡吃,便賞臉嘗幾口,很快便擱下筷子了。
李玄放下筷子,阿梨便放下打了一半的絡子,叫人進來收拾碗筷,弄好了,又要繼續方才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