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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卻忽的開口,「今日在屋裡做什麼?」
阿梨不解,李玄什麼時候管過她在屋裡做什麼了,自己不出去給他惹事不就行了,但依舊輕聲答話,「白日裡閒著無聊,便把先前在蘇州做到一半的袍子取出來了,不過我繡的慢,只繡好了衣襟上的雲紋,怕是還要不少時間,才能做好。」
這袍子還是阿梨答應李玄的,先前在路上,馬車晃晃悠悠,自然不能做針線。如今回了府里,就找不著理由一拖再拖,只好每日取出來做一會兒。
李玄聽罷,眼裡溫和了些,抬手握了阿梨的手,看了眼她有些發紅的指尖,不經意揉了揉,溫聲道,「不著急,慢慢做。只當個消遣便是,什麼時候做好了,我再穿就是。」
他倒不缺這一件錦袍,但阿梨頭一回主動說要給他做,他便也多了幾分期待,總也惦記著這一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做好的袍子。
「還做什麼了?」李玄又問。
阿梨溫溫柔柔道,「練了會兒字,傍晚膳房送了寒瓜來,我吃了一瓤,清甜多汁。」
她實在扯不出別的了,總不能說自己隔著老遠聽戲班子為李玄未來妻子唱的戲吧?
那……那聽上去也太可憐了些。
阿梨編不出了,反過來問李玄,「世子白日裡做了什麼?」
李玄被她問得一愣,以為阿梨醋了,但看她神情,並瞧不出旁的情緒,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就道,「白天去了大理寺,回來後,便陪著客看了出戲。沒什麼特別的,喧囂嘈雜得很,不如你這裡清靜。」
阿梨心道,自然不清靜。
李玄最怕吵鬧,但那滿院子的夫人貴女,個個都把他當金龜婿,能清靜就怪了。但她也不接話,只裝作感興趣模樣,問大理寺是不是同刑部一樣。
李玄先前在刑部任職,蘇州案子辦得好,如今便升任了大理寺少卿。以他的年紀,任大理寺少卿,是極為榮耀體面的,足見陛下對他的看重。
為著這事,武安侯都特意去了正院一回,不知說了些什麼,總之再看侯夫人,滿臉的喜意,連柳姨娘故意找事都懶得計較了,真正叫揚眉吐氣了一回。
「有相似之處,都是定案,刑部懸而未決的案子,或是牽涉甚廣的大案,便要移交大理寺審。」李玄簡單解釋了一番,另又說了些律法上的規定。
阿梨聽不大懂,只邊聽邊點頭,極給李玄面子。等他說罷了,便笑盈盈望著李玄,哄道,「世子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李玄再沉穩,也是男子,哪有不喜歡被喜愛之人敬仰讚揚的,聞言唇邊噙了點淡淡的笑,一時倒把先前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嘴上卻還謙虛道,「我這算不得什麼。如今的首輔蘇閣老,當年而立之年便入了內閣,同他相比,我還遠不足。」
蘇這個姓氏,莫名有那麼點耳熟。阿梨想到先前在蘇州遇到的那位將軍,後來李玄告訴她,那位將軍也姓蘇。
不過朝堂那麼大,兩人未必是一家人,說不定只是碰巧而已,而且李玄大概也不喜歡她提起外男,阿梨索性便不去問了。
只輕輕笑著道,「在我心裡,自然還是世子厲害。」
李玄說她沒見識,可唇邊的笑意,卻暴露他的真實情緒。
阿梨見他心情不錯,又道,「我還有件事想求世子。若是方便的話,我想出府回家一趟。」
通房哪有回家的道理,即便是妾室,出府都得主子同意。但這等小事,李玄自然不會不點頭,道,「行,明日叫管事替你備禮,難得回家,小住幾日也無妨。」
「我回家多少不合規矩,還是一日便夠了,省得惹人非議。」阿梨忙婉拒,她又不是真的要去薛家。再者,若是去幾日,李玄定然會叫她帶上侍衛,更加麻煩。
李玄聞言,只覺得阿梨體貼細緻,處處守著府里的規矩,心底有些心疼她,卻也點了頭,嘴上淡道。
「也好。日後會有機會的。」
他想,阿梨如今的身份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倒不如日後做了側室,自己陪她風風光光回鄉探親的好。
二人說罷話,便上了榻,靜靜歇下。
第二日章嬤嬤沒送避子湯來,大抵是李玄同她特意吩咐過了。
阿梨最怕吃藥,尤其從蘇州回來後,避子湯似是換了個方子,也不從正院賞了,都是章嬤嬤親自熬了端來,但味道卻比原先還苦些,阿梨實在有些怕,能少喝一回,也是好的。
用了早膳,阿梨便帶著香婉出門了,因為要去辦事,所以帶了性子穩妥的香婉,留了雲潤在府里。
坐上了馬車,馬車從後門出來,離了侯府,一路不緊不慢地走,很快到了薛家所在的村落外。
香婉掀了帘子出去,對車夫道,「馬車不用進村了,就在這裡下。」
馬車停下,兩人下了車,又同車夫約好了時間來接,車夫就趕著馬車走了。
等馬車沒了影子,阿梨卻沒朝村里走。她今日不是來薛家探親的,為的是替付鶯娘完成她的遺願。
付鶯娘既然信得過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她失望了去。
按著付鶯娘信上所給的地址,阿梨帶著香婉來到了京郊一處巷子外,巷子頗深,好在一邊一戶,問起來也方便,沒一會兒便找到了地方。
甜水巷三十二戶。
宅子看上去很舊,整條巷子都在京郊,住的也都不是什麼富裕的人家,但面前的這扇門,顯然比旁人家的更破些,叫人有些懷疑,這種一推就開的門,究竟能不能防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