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
納塔爾族的方舟計劃如期開始。
實驗室里誕生了第一個胎兒。
她被命名為「愛麗爾妮洛」。
這是曾經與亞特蘭蒂斯聯姻的王妃之名,計劃執行者夏洛認為,這個名字意味著「傳說」。
蟲族仍在遙遠邊境生活,南北女王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
她們蟄伏,繁衍,拼命積蓄力量,像蝗蟲般侵吞周邊一切脆弱物種。
三足鼎立的微妙平衡,誰也不知道能延續多久。
在冰冷星空中,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
漆黑的宮殿與星幕融合為一體,它不反射光,也不發光。它的外圍有一層層雲霧似的小顆粒帶,憑肉眼和簡單的反隱不可能被發覺。
它好像失去了動力的救生艇,又或者是一片漏出飛船的太空垃圾,漫無目的地在太空中飄蕩。
即便有飛船經過它,也不會發現。即便是正面撞上它,也僅僅會感覺被異常磁場影響,偏離正確航道。
短短兩年,它悄無聲息又迅速無比地滲透著三足鼎立的種族們。
今天,在這座宮殿上,黑髮的人類參謀長甦醒了。
他看見黑色星光石鋪成平直的道路,兩旁的薔薇花爭先恐後地怒放,兩側伸出獠牙的青銅城門在所有人面前一點點打開。懸浮於空中的亞特蘭蒂斯宮距今已經沉睡十五年,革命軍攻破帝都時,它被末代皇帝封死,然後像最普通的衛星般升入天空,再也沒有出現過。
現在,它將又一次落了下來——因為支配亞特蘭蒂斯宮的王室已經回歸。
紅薔薇舔舐路歇爾的腳尖,然後被她堅硬的軍靴碾出汁水。
她快步向前,朝著半空中的青銅門,背後萬千星辰機甲軍沉默無言地仰望她的背影。
「十五年前,奧爾王朝末代君主特古拉三世於暴動中遇刺身亡,亞特蘭蒂斯皇室傾頹。以艾因·索莫斯卡為首的叛軍亂黨趁虛而入,久占王都,然其血統不正,星力不予,使整個帝國陷入不可阻擋的衰落之勢。」
司儀肅穆的聲音從一號通訊衛星傳到整個宮殿,又被無數通訊衛星轉播到亞特蘭蒂斯血脈滲透的每一個根須所及之處。
人類首都星的暗-網,蟲族侵入的孔洞,納塔爾監控無法窺伺的地方。
沒有人敢說話。
十幾年前,所有人都相信革命的烈火可以將徹底腐敗的亞特蘭蒂斯皇室焚燒殆盡,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十幾年前舊貴族與新勢力妥協時留下的餘燼中會再點燃火花。而這點火花攜著十五年前的血仇、十五年如一日的蟄伏隱忍,即將燃遍整個宇宙。
路歇爾·亞特蘭蒂斯。
十幾年來,她被奮起反抗的革命軍與滿懷仇恨的人民稱為「舊貴族的最後一滴血」、「舊藩籬的最後一道門」、「無用的裝飾」、「被拋棄的公主」。
直到她拼死召回了亞特蘭蒂斯宮,掀起赤夜。
路歇爾沿著黑色星光石鋪成的道路,一往無前,軍靴嗒嗒的聲音填補了司儀話語間令人窒息的空白。
鏡頭對準她,這位年輕的女皇微微昂著頭,長長的黑披風尾端染上薔薇的紅,她目光疲憊卻凌厲。
「而今!」
司儀忽然抬高了聲音,所有星辰都為之一顫。
「亞特蘭蒂斯末裔,偉大的路歇爾陛下,將以星辰鐵騎肅清叛黨,重定星軌!」
路歇爾很快走到了青銅城門的面前,司儀的聲音沉寂下去,整個星系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她從懷裡抽出一把裝飾華美的純銀匕首,然後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和薔薇一樣鮮紅的血流進門內,失重般懸浮空中。
天空中傳來刺耳的「吱呀吱呀」聲,那是封死亞特蘭蒂斯宮的鎖鏈不堪重負的聲音。
「今日起……」
雲層中投下巨大的陰影,大半個首都星都陷入黑暗,亞特蘭蒂斯宮輝煌的輪廓一點點出現。
「我即希望之光。」
金邊銀角,深色星辰石在黑暗裡泛著點點微光,嫩黃的藤蔓逐漸舒展,無數鳶尾花衝破塵土,重新盛放。噴泉里撒著碎金和寶石,雕像的眼球被打磨得閃閃發光,流水般的餐盤與長桌在宮殿裡一字排開。
「我即正義之劍。」
微醺的香味逸散開去,藏了無數年的香檳與葡萄酒像雨水般灑落整個星球。花瓣上還沾著十五年前的露水,它們嬌艷欲滴,從未失色。路歇爾腳下的星辰石道路鋪入亞特蘭蒂斯宮,與之完美嵌合,就像兩者從未分離過一般。
「我承諾守衛帝國的疆土與臣民,我承諾貫徹正義與仁慈,我承諾與我為敵者必將滅亡,而臣服於我者必得榮華。」
星辰機甲軍手中長槍點地,整齊劃一地表示臣服。
煙塵中,有人跪了下來,高呼「女皇萬歲」。某種奇異的氣氛感染了他們,潮水般的人群跪了下來,朝著亞特蘭蒂斯宮降臨的方向,高呼萬歲。
「從今往後,我將掌眾神之律,冠群星之冕。」
「我,路歇爾·亞特蘭蒂斯,宣布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