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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線間,埃德加居然想起那天路歇爾穿條紅裙子,被艾因橫抱著帶離宴會。
那夜,在被酒水搖晃得模糊不清的燈光里,他看見路歇爾被艾因的風衣擋得嚴嚴實實。唯有那雙白皙精巧的腳,腳踝上纏了一根紅線,和燈光一起晃啊晃,晃啊晃。
她把手勾在艾因脖頸上,越過他的肩頭,朝埃德加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時候埃德加覺得自己全身就跟現在一樣,燒得生疼。
他正想給路歇爾換個好受點的姿勢,突然就聽見在她自己耳邊說:「不用跑了,支援到了。」
來的還是防爆部隊,估計追了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好像就是趁剛剛爆炸的時候衝上去把襲擊者控制住的。有人對那個活著的襲擊者進行麻醉,然後把他帶上直升飛機,很快沒了影。剩下的防暴警察負責收拾現場,駕駛座上的人被幾根鋼管穿著,估計屍體是沒法完完整整拿出來了。
路歇爾從埃德加身上跳下來,視線穿過綠化帶,看見艾因被火焰扭曲模糊的輪廓。
他低頭對通訊器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看向埃德加那輛落入溝渠的車,最後目光沿著那輛車找到了綠化帶里並肩而立的兩個人。
「還給你。」路歇爾把槍遞到埃德加手裡,低低地笑著,「謝謝。」
埃加德接過槍,感覺她在自己手心裡輕輕撓了兩下,微癢的感覺順著掌紋鑽進骨髓,一時間全身都有些戰慄。
路歇爾再抬頭看艾因,兩人眼神在空中交鋒。
一個溫情未散,一個蕭殺漸起。
而呆立在旁邊的埃加德卻猛然意識到,剛剛路歇爾根本不是撓了他兩下,而是在他掌心寫了幾個數字。
第18章
兩天後。
「哪兒疼?」
「全身都疼,特別是背。」
「您背部有燒傷,這不算。能具體形容一下這種疼痛嗎?」
「總覺得有東西在身體裡……燃燒,看見她的時候就燒得更厲害了。」
「她?」私人醫生取下眼鏡,不太理解地問。
埃德加清了清嗓子:「沒什麼,我是說害我背部燒傷那傢伙。」
醫生以為他在遷怒,於是點頭說:「我給您開點消炎的藥,最近睡覺還是側身比較好。」
把私人醫生送走,埃德加接到一個從軍區老宅打來的電話。
沙沙。
對面好像有點雜音。
打電話的人咳嗽了一下,用熟稔的口氣問道:「餵?你傷好得怎麼樣?」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灼燒感又升起來,埃德加吸了口氣:「你對我做了什麼?」
路歇爾低笑一聲。
熾烈流動成了疼痛,腦子裡仿佛有群鳥嘈雜,背脊上響起千萬聲踐踏的蹄音。像星球對地上萬物的吸引一樣,他的身體幾乎不受控制地渴望接近她。
「好好養傷,過兩天記得找我出去玩。」路歇爾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埃德加怔忪地握住話筒,「標記」這個詞像閃電似的從腦海中劈出來,跟路歇爾前兩天寫在掌心的數字一起,變成他脖子上的絞索。
「操,老校長不是說這玩意兒在別人身上嗎……」
那頭路歇爾放下電話,挑眉打量艾因。
「大致進行了一下審訊。」他翻著手裡頭的檔案,也沒在意她打電話時輕佻的笑聲,「狙擊事件的兇手供認自己是受人指使的,他通過中間人接受命令,沒有直接與上層接觸,所以我們現在要找出這個中間人。」
現在路歇爾以一個不太優雅的姿勢霸占沙發,他只能在搖椅上正襟危坐。
「嗯……」路歇爾心不在焉。
「我個人不太同意以你為誘餌的做法。」艾因從一頁頁紙里抬起頭,掃了路歇爾一眼,「但是從客觀層面來說,不管主動被動,只要你現身,對方還有可能繼續動手。」
所以她還是誘餌。
路歇爾也不計較這個:「要是他們襲擊一次就換個中間人呢?」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艾因點點頭,重新低頭看檔案,「參謀部這邊會先查著,你一切照舊,有什麼情況記得隨時聯繫我。」
亞特蘭蒂斯宮已經現身了,從安全序列上來說,王宮比被控制住的路歇爾稍微要高一級。因此現在參謀部的大部分資源與人力都用在攻克這座星際堡壘上,對於襲擊事件,他們只能最大程度地保證當事人安全。
可是路歇爾又不需要他們保證安全,如果襲擊者真的能殺掉路歇爾,說不定還是大功一件。
所以除了艾因,基本沒有人管她被不被襲擊。而艾因擔心的問題也只是星軌,畢竟沒有人會刺殺一個殺不掉的人,除非他還有其他目的。
「艾因。」路歇爾突然叫他名字。
艾因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什麼時候你能陪我出去走走?」路歇爾問他,腿蜷起來,手環過膝蓋,睡裙下面閃著珠白色的肌膚一覽無遺,她側頭的樣子近乎無邪。
「之前不是帶你出去過嗎?」艾因微微皺眉,不知道是因為檔案上的內容還是因為她的要求。
路歇爾眨了眨眼,睫毛投下暗色的陰翳。
她說:「在陽光下。」
艾因無法回答。
他把那摞資料放下了,眼神落在路歇爾身上,從凌亂的銀灰色捲髮,到單薄的純棉睡裙,再到繫著紅繩子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