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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不大的房間裡井然有序地放滿了畫架,幾乎占據了所有的空間,說是落腳點,更像是藝術靈感的發掘現場。
周行下意識多打量了兩眼,等回頭的時候陸安生已經收拾好了拖箱,所有的物件加起來,甚至不足半個箱子。
周行愣然:「只帶這些嗎?」
陸安生隨口應道:「嗯,反正也住不久。」
周行頓了一下。
從陸安生住的地方來看,這人似乎遠比他想像中要窮上很多。這樣出身的人他見過不少,照理說一經攀上宿朝之這樣的高枝,怎麼也不會鬆手才對,可是聽陸安生言語間的意思,不想著怎麼把握機遇飛黃騰達,居然還早就做好了被隨時厭棄的打算?
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不應該為這份理智夸一句「有自知之明」了。
畢竟是第一次幫老闆安頓他的人,周行到底還是儘可能地將事情做得周全一些,清了清嗓子,提議道:「陸先生是喜歡畫畫嗎?要不安排幾個人,把這些畫板也一起給搬過去?畢竟平日裡無聊,閒暇的時候也能消磨一些時間。」
這一回陸安生並沒有推辭,點了點頭說:「謝謝。」
宿朝之在西城區的那套房產已經擱置許久,裝修完就再沒有人去住過,經過打掃之後倒是頗有幾分新房的味道。前往商業繁華區域雖然也算交通便捷,但是整體的地段則是非常幽靜,某方面來說確實是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周行安排人將陸安生的畫架放進了客廳南面的房間。
這裡面本就沒有太多的家具擺設,這樣一來倒是恰好設置成了一間畫室,簡單地布置過後頗有幾分藝術的氣息。可以感覺到陸安生對此也頗為滿意,這讓周行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來,看了眼時間,說:「之前的名片應該收好了吧,以後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打我電話。今天公司還有一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陸安生還站在房間的門口,視線淡淡地落在畫架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聞言才回頭看來,微微一笑:「去忙吧,今天辛苦了。」
清秀的臉上依舊是平日待人時淡淡的笑意。
很溫和無害的感覺,又始終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漂亮得不成樣子。
難怪老闆這樣的人都被勾了魂。
臨走時,周行忍不住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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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開始的會議,等到結束已經時近晚上七點。
會議途中也有助理給眾人準備了餅乾,但是宿朝之向來不喜歡這種干膩的東西,也沒有咽下過幾口。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胃隱約有些不適,倒了一杯熱水喝下,餘光才從旁邊的周行身上掠過。
宿朝之有些疲憊地揉了一下太陽穴:「都安頓好了?」
「嗯,都好了。」周行一見宿朝之的狀態,就非常熟練地送上了備用的養胃藥,摸出手機詢問道,「今天想訂哪家飯店?」
宿朝之瞄了一眼時間:「還早,回去吃吧。」
周行見宿朝之起步出門,也當即跟上,一邊走進電梯一邊撥通了號碼:「那我給福伯打個電話,讓他準備一下。」
宿朝之聞言剛準備應,視線在液晶屏逐漸遞減的數字上停留了片刻,打斷道:「不用了,西城更近一點。」
「餵福伯,是我。今天晚上……」周行這邊電話剛剛撥通,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差點被口水嗆到,話鋒卻是本能地一轉,「也沒什麼事,就是今天晚上,Boss他應該不回去吃飯了。」
宿朝之常年不著家,這個通知顯然沒有任何意義。電梯抵達地下一層,宿朝之仿佛沒有另外那頭老管家那茫然的聲音,邁步走了出去。
比起宿家宅子,西城區確實距離集團的辦公大樓更近一些。
周行本想給陸安生也打個電話,被宿朝之拒絕了。
半小時後,豪車就這樣駛入了寧景府小區的大門。
周行非常識趣地沒跟上樓,獨自去附近的小餐館解決溫飽問題。
宿朝之走出電梯間,才發現陸安生居然粗枝大葉地忘記了關門,就這樣毫無遮掩地敞開著大門。
還沒走近,就有若有若無的話語聲傳來,不難聽出是陸安生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輕輕的,柔柔的,還帶著隱約的笑意。
這個時間,會是什麼人……
宿朝之垂眸掃了一眼門口處整齊擺放著的拖鞋,不徐不疾地換上了一雙。
這樣毫無避諱的動靜,順利地讓裡面的人沒了聲音。
周圍的一片寂靜當中,宿朝之邁步走入。
蹲坐在客廳地毯上的那人聞聲看來,四目相對。
一隻全身漆黑的貓兒正被陸安生舉在跟前,一人一貓回頭看來時的神態如出一轍。
整個靜止的畫面之下,居然透著一股子不明來由的萌感。
像是有什麼在心頭輕輕地撓了一下,宿朝之始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臉上,在這一瞬間卻是忽然出現了一絲裂縫,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這難耐的癢意。
陸安生將手中的小東西放回了地上,黑貓似乎有些不滿地低叫了一聲,就「嗖」地一下鑽回了房裡。陸安生沒有理會,所有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宿朝之的身上,低低地笑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聽起來像是對於對方突然出現的控訴,可是這樣子柔軟的語調偏偏叫人生不出任何氣來,反倒充滿了自然至極的撩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