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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妗眼睫顫了顫,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灩的臉,青黛娥眉,明眸善睞,一雙墨瞳氤氳著瀲灩春色,如皎皎明月,明亮璀璨,明艷不可方物。一截皙白柔膩的脖頸,如天鵝般修長優雅,烏鴉鴉的頭髮綰在頭上,如一團柔軟的雲。只是穿著一身粗布裙衫,便已姿容絕艷,傾國傾城。唯一美中不足的,怕就是面色太過蒼白,瞧著病懨懨的,顏色也硬生生被壓下去幾分。
鄧氏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模樣生的倒是好。」說著,褪下了手腕上的絞絲白玉手釧,遞給了楚妗,「既然已經將你找回來了,你須得好好當一個楚家小姐,莫不要辱沒了你的身份。禮儀明日便學起來吧,這稽首禮,做的很不標準。我聽聞你從小長在鄉野,便不與你計較太多,只是入了國公府,以前那些行為舉止,都好好改一改吧……」
楚妗沒想到,剛一回來,就遭到了一番敲打,聞言,捏著方才的見面禮,指尖青白。
鄧氏到底顧及她的面子,稍稍緩了臉色,微微頷首,朝著側手的幾位夫人抬抬手,「先認認你的兩位嬸娘吧!」說完,轉著佛珠不語。
楚妗咬了咬唇,走到最左邊的一位夫人面前,女人面容溫婉,三十左右的年紀,身上穿著雲雁對襟上衣,下面罩著一條撒花煙羅裙,頭上插著一整套寶藍點翠的首飾,通身上下滿是富貴。
此人是國公府的三夫人,錢氏錢婉婉,出身商賈,相較於老夫人的威嚴,錢氏和善極了,楚妗稍稍放鬆了一些,朝著婦人微微屈膝,脆聲道:「姆姆萬安!」
錢氏一愣,頭一次聽見這樣奇怪的稱呼,到底是身份尊貴,風度儀態極好,她柔柔笑了笑,立馬回神將楚妗扶起來,「快快請起。」
隨即拉著她細細打量,一雙眼睛眼含讚嘆,「真不愧是國公府的嫡小姐,這姿容樣貌,頂頂的好。」話音一轉,淺笑道,「早就聽聞世子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嫡小姐,我早就想著見見了,今日一見,倒是比大小姐還要美上幾分呢!」
楚妗不知道她口中的大小姐是何人,只當是府中哪位姐妹。只是她初來乍到,剛到府中,這位姆姆便將她與其她姐妹相比較,雖說是對她的讚美,但多少有些得罪人,她還是要謙虛一些。
她剛打算開口,自我貶低一番,卻不料斜地里忽然傳來一聲不屑的哼聲,「她怎麼能和大姐姐比,舉止粗鄙,蠻言蠻語……」
楚妗一愣,下意識看過去,原是一嬌俏少女,十一二歲的模樣,一襲粉色百蝶戲花錦裙,梳的還是雙丫髻,打扮得俏麗活潑,一雙杏眼又圓又大,瓊鼻黛眉,頰邊還帶著嬰兒肥,很是可愛,只是那眼神,滿是鄙夷,瞧著就不可愛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屋子裡氣氛都凝滯起來,錢氏的臉色也有僵硬,實在是自己起的話頭,如今好像是讓楚妗處境尷尬。
楚妗站在那裡,垂著眉眼,抿唇不語,她剛回府,若是此時為了面子嗆回去,怕是自己在長輩面前便是一個牙尖嘴利的形象。倒是少女身旁一位夫人笑了笑,打著圓場說道,「薔丫頭不懂事,你莫要與她計較。」說著,站起身,款款走到楚妗身邊,拉過她的手,笑道「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都是姐妹,以後還要互相扶持著,莫要傷了情分!」
楚妗側眼看了一眼這位夫人,一襲寶藍色金絲繡花長裙,芙蓉髻,只斜斜的插著一根赤金鳳尾瑪瑙釵,大概三十幾許的年紀,丹鳳眼,眉梢微揚,艷色逼人,看著很是精明。
婦人看她疑惑,自己解釋道,「我是你二嬸。」
楚妗屈膝行禮,對於婦人的解圍,她很是感激的朝她笑了笑,「二嬸萬安!」方才楚薔說她蠻言蠻語,想必是暗指她的稱呼,既如此,自己以後還是說官話吧。
剩下的幾人,皆是二房三房的幾位堂姐妹,她們是庶出,沒有楚薔那樣嬌蠻,都是和善地與她互相見禮。她轉了一圈,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心下疑惑,錢氏貼心解釋道:「你母親去城外禮佛去了,過幾日才會回來。」
楚妗壓下心底的失望,假裝不在意的笑了笑。
一番折騰,老夫人坐在上首,眉間有一絲疲倦,見楚妗大概將人認完了,轉了轉佛珠,意興闌珊地擺擺手,「多日舟車勞頓,你先隨丫鬟下去歇一歇,養養精神,明日還要開祠堂祭祖,你還有得忙嘞……你們也都退下吧,老婆子老了,說不了多少話就乏了……」
眾人應是,紛紛起身告退,楚妗聞言,也溫順地跟著人群往外走去。
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荷珠走上前,恭聲道:「小姐,老夫人差奴婢帶您去您的住所,請隨奴婢來。」
楚妗隨著丫鬟出了屋子,只是沒想到一掀開帘子,就看到門外站了一些人,為首的就是剛才罵她的楚薔。
楚妗清楚的明白,她初來乍到,對於她們來說,必定是不喜的,要是讓她說,家裡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個人,身份比她尊貴,樣貌比她好看,還要分了她的寵愛,那她也是討厭那人的。而且,自己剛來國公府,還是收斂鋒芒一些,這裡不比鄉下,還可以互相對罵一番,爭個高下。若自己這樣做了,怕是又會被說成潑辣無禮了。
她站在門口,神色有些恍惚,腦海中思緒紛亂,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有心情想這些,倒是有些佩服自己的鎮靜。
只是她不主動挑事,其他人倒不這樣想。楚薔只看到楚妗出了門,就這樣無視了她們,一個人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裡,明顯是不屑搭理他們。她嫉妒的看著楚妗絕美的臉,不可否認,楚妗即便長在鄉下,氣度禮儀不夠好,但那張臉依舊是美的驚人。甚至是她一直崇拜的大姐姐,也只能勉強及她六分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