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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宴不動聲色地說道,「您這擅自留人,楚家人怕是不樂意呢,到時候您可別空歡喜,白忙活一場。」
華陽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未曾徵得楚妗家人的同意,是了,楚妗這是同家人一起來赴宴,自己總要去詢問一下,雖然她覺得楚家人不會拒絕,畢竟,這公主府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住進來的,也算是一種殊榮了。
華陽公主頷首,「我這就去同楚夫人商議一番。」說完,領著丫鬟款款離去。
顧沉宴盯著華陽公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忽然記起來正事,回身回了房間。
姜孟瑤方才怕暴露身份,一直待在屋外,畢竟剛才情況緊急,華陽公主未曾注意到他,若是他一直待在屋內,怕是會被人認出他不是公主府的婢女。雖然他也親耳聽到楚妗已無大礙,但他還是想親自確認一番,等到華陽公主走了,偷偷溜進了屋子。
楚妗喝了藥,已經有些好轉,臉上的熱意消退了下去,只有一些紅點留在臉上,急促的呼吸也緩了下來,安穩地睡著了。
姜孟瑤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精緻的香囊,想到她剛剛擔憂的樣子,甚至為了他頂撞太子,雖說她許是誤會了,但也無法掩蓋她的善意,姜孟瑤心底有些暖意,自己身份卑賤,從小被人欺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待他這樣好,這份好便顯得格外珍貴。
他一直活在黑暗中,見慣了那些骯髒,這世間多得是惡人罪大惡極,卻依然活得好好的,加官進爵,腰纏萬貫,他本不相信善惡有報,如今倒是第一次,覺得這世上的好人,都能平安喜樂,健康順遂。
顧沉宴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榻邊的姜孟瑤,他眉宇微蹙,想到楚妗方才還為了他與自己嗆聲,莫名覺得他很是礙眼。
姜孟瑤聽到了身後腳步聲,回首看到顧沉宴負手站在門口。姜孟瑤急忙將手裡的香囊塞入懷中,拱手行禮:「太子殿下!」
顧沉宴隨意地嗯了一聲,低頭擺弄著桌上的茶杯,姜孟瑤走到顧沉宴身前,遲疑了一番,問道:「殿下,方才我的提議,您覺得如何?若是您肯給我這個機會,我定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顧沉宴思忖片刻,忽然問道:「這世間利益總是相互的,你投身孤的陣營,那要的是什麼?官職?爵位?錢財?」
姜孟瑤眼裡忽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不,若是周家傾覆那日,只要將周蘭盛交予我便好,我要親自手刃了她,報仇雪恨!」他本名姜孟瑜,生母孟氏是個歌姬,因為貌美,被姜恆看上,只是當時周家勢大,周蘭盛囂張跋扈,姜恆不敢將孟氏帶回府,只能養在外面,後來孟氏有了身孕,生下了一對兒女。孟氏知道周蘭盛的心狠手辣,自從生下兒女便提心弔膽,戰戰兢兢的活了五年。
只是不知為何,周蘭盛得知了姜恆養了外室的消息,瞞著姜恆派人來殺害他們母子三人。當時他躲在衣櫃裡,親眼看著那些人將他的妹妹和母親扔下了湖底,偽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後來姜恆得知消息後,匆忙趕到,發現了躲在衣櫃裡的姜孟瑜,他知道,若是女兒,說不定還能被周蘭盛留下性命,若是兒子,周蘭盛為了自己的孩子,怕是留他不得。
姜恆將他打扮成女孩,領他回了府,與周蘭盛大吵了一架。周蘭盛沒想到竟然有漏網之魚,雖然惱恨,但是事情已經敗露,再下手恐怕會有困難,便留下了姜孟瑜。自那以後,他便頂著姜孟瑤的身份活了下來。
顧沉宴一愣,有些意外他的要求這樣低,只是一個女人而已,給他又何妨?他不在乎他們有何恩怨,只要為他辦事,沒有二心便可。姜孟瑤那份隱忍是他最為欣賞的,男扮女裝,屈辱的活了十一年,且不說他能力,這份心智旁人不可及。
「依你。」顧沉宴頷首,帷帽上的白紗拂過臉頰,略有些癢意,他側頭看了一眼楚妗的方向,抬手摘下了帷帽,「啪」的一聲,扔到了桌子上。
他隨手扯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道「這是孤的信物,以後你拿著它,可以隨時來東宮見孤,你先養傷,到時候自會有事情派給你。」
姜孟瑜接過玉佩,躬身應是。
顧沉宴起身,發現姜孟瑜仍舊站在一旁,眼神時不時往楚妗的方向撇去。他臉色一沉,「可還有事?無事便退下吧!」
姜孟瑜收回目光,緩緩退下。
門「吱呀」一聲闔上,屋外的天光阻隔在外,屋內霎時昏暗下來,顧沉宴的臉隱在陰暗中,瞧不清神色。
如今這屋子裡霎時清靜下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只著一件白色的中衣。是了,他剛才打算換衣服的時候,被姜孟瑜給打斷了,後面楚妗的出現,他又沒有空隙穿衣。
他站在那裡半晌,折身去了衣櫃,看到裡面被姜孟瑜壓得帶有皺痕的衣物,嫌棄地蹙了蹙眉。只是自己也不能就這樣出門,無奈,左挑右撿,終是挑了一件皺痕稍少的錦袍穿上。
「唔!」楚妗頭痛欲裂地皺了皺眉,嚶嚀了一聲,幽幽轉醒,自己這是在哪兒?她迷茫地環顧四周,發現這地方很是陌生,霎時驚恐地打量自己的衣著,發現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頓時輕呼了一口氣。
「怎麼?以為孤會對你幹些什麼?」一旁傳來嗤笑聲,略帶著冷意,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很是清晰。
楚妗僵住身子,瞪著眼睛往身側看去,顧沉宴一襲錦袍,姿勢有些不羈,撐著腦袋,長腿交疊,倚靠在椅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