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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便是錢氏唯一的兒子,楚懷玧,年十七, 在府里行三,是府里的三少爺,尚未及冠,但是才學橫溢, 小小年紀就已經是鄉試、會試的第一名,今年便要參加秋試,是最有望成為大燕朝最年輕的三元及第的人。
楚懷玧淡聲道, 「今日老師身體抱恙,是以提前下了學。」
楚懷玧天資聰穎,靠著自己的努力,拜在了當朝太傅門下,深得太傅喜歡。
錢氏笑呵呵的走過去,故作神秘地說道:「你猜我今日和誰一同回來的?」
楚懷玧目光落在錢氏臉上,以往每次從福壽院回來,錢氏都是悶悶不樂的,府里的人對三房不友好,錢氏也受氣頗多。每天就等著楚懷玧考取功名,揚眉吐氣一番。今日倒是難得的帶著笑臉回來。只是他一心撲在學業上,對於府里的事情也不甚清楚,更遑論知道母親與誰回了院子了。
他搖了搖頭,道:「不知。」
錢氏臉上的笑僵住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懟了一指楚懷玧的腦袋,「真是無趣,就是沒有小姑娘有趣!」都讓他猜一猜了,便是猜不出來,假裝感興趣地猜一猜,隨便說一個名字也好,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真的是無趣的很!
楚懷玧無奈,自己的母親很是喜歡女兒,自己長這麼大,記憶中聽的最多的話,便是「你怎麼不是個女孩兒呢」。
錢氏看著兒子臉上的表情,話也有些憋不住,頓時敞開了說,「是二姑娘,二姑娘性子好,識大體,肯耐心與我說話,哎喲,乖巧極了,說話也嬌嬌軟軟的,真是,嘖嘖,可真是甜到我心裡去了。」
楚懷玧一愣,楚妗?那個剛被找回來的嫡小姐?
因為他學業繁重,且不常去後院,加之前些日子去蜀地奔喪,方才回京城,是以那個二妹妹雖未曾見過,但也在下人口中得知是個怯懦膽小的性子。
他看著錢氏臉上的歡欣,第一次對這個二妹妹生出一絲好奇,這到底是下人的以訛傳訛還是母親的誇大其詞?
——
長樂苑。
「哎呀,阿茶阿茶,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你那幾個惡毒的妹妹陷害了,回不來了呢,嗚嗚嗚,這幾天可把我擔心壞了。還有啊,你不知道你那幾個婢女真的是笨手笨腳,修剪都好醜,你看看,我是不是變醜了?」
楚妗剛一踏進院子,就被一道尖銳的聲音嚇住,抬眼看去,原來是那株墨蘭。
楚妗四下環顧,見無人,便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它,低聲道,「你別吵了,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墨蘭聲音一頓,繼而更大聲的喊道:「你這什麼態度,我那麼擔心你,你居然吼我?!嗚嗚嗚,我不活了,你是不是有別的花了,就不喜歡我了?!」
楚妗:「……」她簡直頭疼不已,這墨蘭性子實在是活潑,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熟稔起來便有些話多聒噪,但是她知道墨蘭是關心她,是好意。她連忙安撫道:「我錯了我錯了。」
墨蘭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小得意的說道:「知道錯了就好,我就勉為其難,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你了!」
楚妗看到它,不免想到顧沉宴,她問,「這幾日先生來過嗎?」
「沒有,他和你一樣,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墨蘭如實答道。
楚妗有些失神,腦海里閃過那張稜角分明的臉,自己得到了華陽公主的喜歡,還是多虧了他,她想要親自感謝他,但是她也知道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怎麼可能想要見就能見到?
——
華陽公主府,自心院。
屋內窗明几淨,青色的銅爐里裊裊升起青煙,微風浮動,略有些昏暗的屋子裡,隨意地坐著一個人,桌子旁還站著一個人。
顧沉宴撐著下巴,細長的眼尾微垂,眼睛黑而亮,裡面深沉莫測,讓人不辨喜怒。
「殿下,楚姑娘沒有帶走雪芙膏,她只帶走了公主為她置備的那套衣裳。」沈嬤嬤躬身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說道。
顧沉宴隨手拿起桌上的玉盒,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沒帶走便沒帶走吧,她應該也是猜到了雪芙膏的珍貴,自然不會帶走,她不是那等貪心的人。」他輕輕笑了笑,楚妗恩怨分明,報完恩就毫不留情的離開,一絲牽連也不願意沾上,怎會接受這麼珍貴的東西?
沈嬤嬤偷偷瞥了一眼顧沉宴,發現他雖說是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反倒莫名有些怒意。
「可是楚姑娘臉上的紅疹印子還是很顯眼,本來用了雪芙膏,效果很好,若是換回劣質的藥膏,印子消退定會慢下來,這還是好的,就怕那藥膏與雪芙膏藥性相衝,怕是那印子就要一輩子留在臉上了。那張臉倒是可惜了……」沈嬤嬤淡淡地說道,頗為感慨。
顧沉宴手裡的動作一頓,斥道:「她那張臉與孤有何關係?嬤嬤何時這般話多?」
沈嬤嬤心底笑了笑,臉上依舊是一本正經,「是老奴多嘴了,的確與殿下無關。」
顧沉宴忽然覺得心底有些煩躁,他隨意地擺擺手,「你退下吧。」
沈嬤嬤躬身告退,走的時候順便將門帶上,大門漸漸地擋住了屋外的光線,在門完全闔上之前,沈嬤嬤抬頭看了一眼屋內,顧沉宴手裡拿著那盒藥膏,眉眼隱在光暗交界之處,晦澀難辨,雖瞧不清楚神色,但許久未動的姿勢,還是泄露出他心底很是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