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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后娘娘在宮外,又該是他們這些奴才遭殃了。
蘇盛靈機一動,出言建議道:「陛下,方才楚世子遞了摺子,說是楚老夫人病重,怕是就這兩天的光景了,按理說,她是誥命夫人,按情說,她是皇家姻親。老定國公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您可以前去送老夫人一趟,以彰隆恩。」
顧沉宴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他遞給蘇盛一個讚許的眼神。
顧沉宴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還不快去備轎。」
說著,竟是不等旁人反應,大步出了勤政殿。
蘇盛先是一愣,隨即快速追了上去,他就知道,陛下怕是早就想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
楚妗一入福壽院,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里里外外擠滿了人,冬天比較蕭瑟,眾人臉上皆是一副愁雲慘澹的模樣。
丫鬟看到了楚妗,皆是一驚,朝著屋內喊了一聲,隨即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萬福。」
楚妗輕輕頷首,徑直入內,走了兩步,忽又停下腳步,對著一旁的嬤嬤道:「你們就候在外室吧,承熙還小,屋子裡藥味太重,孩子聞了不舒服。」
嬤嬤應是,楚妗便緩緩走入內室。
老夫人病重,二房因為與顧清河勾結,意圖謀逆,在顧沉宴登基之後就被發落了。
定國公府的族中長老當初害怕被二房連累,早早的就將二房從族中除名,是以如今的定國公府只餘下了大房和三房。
三房向來不受老夫人喜愛,平日裡主要是大房侍疾,但是今日大夫說老夫人怕是油盡燈枯,快要不行了,三房這才來了福壽院。
屋子裡全是女眷,王清荷也在,她們見了楚妗,頓時變了臉色,神色各異。
楚妗站在床幔外,神色淡淡地掃了一眼床上的人影,待看清楚老夫人的模樣,著實有些吃驚。
老夫人向來是一派雍容華貴的模樣,鬢髮會梳得一絲不苟,自私又勢利。只是如今她頭髮花白,皮膚枯瘦如柴,臉上滿是行將就木的腐朽,眼裡也滿是混濁。
她聽到了眾人的行禮聲,微微動了動,艱難的轉過了腦袋,「皇后娘娘……」
楚妗見她想要起身,她擺了擺手,制止了,「老夫人不必多禮。」
老夫人眼底滿是淚光,巍巍顫顫地伸出了手,「皇后娘娘,請您看在老身將死的份上,放過我兒啊!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他便是再如何,也是您二叔啊!」
老夫人聲音嘶啞,眼底滿是乞求。
當初那場宮變,周家徹底倒台,樹倒猢猻散,那些曾經依附於周家的人,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楚江清因著才能平庸,並未得到周文序的重視,也只落了個流放北荒的下場。
楚妗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老夫人,她心底有些唏噓,老夫人那般自私自利的人,到死竟然都惦記著自己的兒子。
但是她也不是以前那個楚妗了,任由她說些好聽的話,就乖乖的聽話。
楚妗淺淺笑了笑,「老夫人,楚江清已經被宗族除名了,他便不是楚家人,與本宮可沒有什麼關係,您還是莫要隨意攀附親戚。」
老夫人眼底的光盡數消失,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道,「皇后娘娘,儘管您如今入主中宮,身份尊貴,但是您要明白,前朝與後宮不可分割,只有定國公府越發顯赫,您在後宮的位置才會穩健。自來子嗣興旺才是家族的根本,您這般棄族人於不顧,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嗎?若是有朝一日您遭了陛下的厭棄,怕要求助無門了!」
楚妗沒想到老夫人見軟的不行,竟要來硬的。
她眼神閃了閃,想到今日顧沉宴的冷硬,她心底沒由的生出幾分恐慌,但她臉上不露分毫,甚至她還輕笑了一聲,緩聲道:「不勞老夫人擔憂。」
老夫人本就是想要為楚江清擺脫罪名,這才強撐著一口氣。
如今見楚妗鐵石心腸,終於不甘地躺了回去,她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死死盯著楚妗,頗有些不管不顧的架勢,「那老身就在下面看著您是如何被陛下厭棄,眾叛親離,下場淒涼!」
老夫人說完,喉間猛地嘔出一口血,劇烈地咳嗽起來。
楚妗退後一步,冷眼看著老夫人緊緊攥著胸前的衣物,滿臉痛苦。
一旁的王清荷早就被老夫人大逆不道的話嚇得不敢吱聲,如今見老夫人吐血,連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老夫人一時失心瘋,說的話都不是本意啊!」
楚妗沉默地站在床前,看著老夫人臉色煞白,神色痛苦地任由旁人折騰。好半晌,老夫人才平靜下來。
為了讓她靜養,屋子裡的人識趣地出了屋子。
楚妗並未久留,轉身便離開了屋子,王清荷見狀,連忙爬起來,跟在她身後。
不過數月未見,王清荷也像是老了許多歲一般,眼角爬上了細紋,精緻的妝容也無法掩蓋她周身霧靄沉沉的壓抑感。
她繞過屏風,就看到外室站了許多宮女嬤嬤,她一眼就瞧見了嬤嬤手裡的顧承熙。
王清荷臉上一喜,不敢置信地道:「這……這是太子殿下嗎?」
顧承熙出生便被冊封為太子,從他的名字便可窺得一二,熙,光明興盛之意,寄託了顧沉宴對他的厚望。
楚妗淡淡的點了點頭。
王清荷本就與楚妗不甚親近,隔閡甚重,自打楚妗入了宮,她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面,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