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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了閉眼,腦海里卻一直是鮮血淋漓的傷口。微風拂過,她臉上的燥意消退了一些,她猛然睜開眼,看了一眼楚懷璟,他此時正與他的同僚說話,幾人面色嚴肅,看樣子是在聊些公務,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她就去確認一下傷口有沒有崩裂,要不了多少時間的。楚妗如是想著,輕手輕腳地站起身,發現楚懷璟確實沒有注意到,於是偷偷溜了出去,順著女子方才離去的方向走去。
……
公主府極大,楚妗走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實在是找不到女子的蹤跡了。也不知這酒是不是後勁十足,走了沒多久就覺得酒意有些上涌,視線也有些模糊,她迷迷糊糊想道,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
她如今頭腦昏沉,也顧不上那個女子了,管她傷口裂不裂開,與她何干?
她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身上也漸漸燥熱,她還有些神智,只想要找個丫鬟問清楚路,跟著楚懷璟回府。
幾番走動下,非但沒有見到一個人,反倒闖進了一個精美華貴的院子。院子門上掛著一塊素雅的匾,上面寫著兩個清雅的字。
自心。
無拘無束,自在隨心。
下筆之人好似很是恣意,字也像是要從木匾上騰飛而出,筆法凌厲,帶著些清傲。
略有些熟悉。楚妗昏昏沉沉,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字,她如今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要快些回去。
「有人嗎?」她低低地喊了一句,發現院子裡沒有應答,只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更遠的院子裡找人了,這個院子乾淨整潔,看得出來有人在精心地打理院子,是以她呆在這裡,總會遇到人的。
她拖著步子往裡走去,好像模糊間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她甩甩頭,試圖看的更清楚,只是那道身影走得極快,瞬間消失不見。她下意識跟上去,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門後。
很像太子。
楚妗猶豫再三,跟了上去。
方才進去的人好像有些急,門未曾完全關好,楚妗透過虛掩的門看清楚了房內的情形。一架精緻的八角屏風,屋子中央擺著青色的銅爐裊裊冒著青煙,窗子下放置了一張美人榻,瞧著就很是舒適。
珠簾微動,隱隱有說話的聲音。
顧沉宴方將濕衣裳脫下來,隨手扔在了榻上,他眯了眯眼,目光定格在窗下的花瓶上,隨即在屋子裡踱步,眼神不住的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自心院是他在公主府的常住院落,屋子裡的擺設皆是他親自布置,是以稍有變動,他都能察覺出來。窗下的白玉花瓶上繪有梅花,梅花的花枝對著那張美人榻,如今,花枝卻朝著門外的方向,顯然,這間屋子裡有了些不速之客。
他目光微動,隨即緊緊盯著衣櫃,屋內寬敞,一覽無餘,只有衣櫃尚能藏人。
「既然費盡心思讓孤來這兒,就不必躲躲藏藏了。」他冷聲道。
方才他以為真的是婢女粗手粗腳,不小心打翻了酒壺,如今想來,怕是有人有意為之,他剛剛分明是在把玩酒杯,不飲酒的意圖很是明顯,公主府里的下人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不會這點眼色都沒有,可偏偏就有人前來倒酒,還恰好打翻了酒壺,讓他不得不來更換衣服。
一室寂靜。
顧沉宴也不急,他倒要看看,這人是誰,竟然算計到他頭上了。若是來意有趣,他可以不計較,若是只讓他平白被澆了酒……
他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隨意地倚靠在床欄上。
好在,並未僵持太久,衣櫃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即朱紅色的衣櫃打開,緩緩走出一個身穿青色侍女衣裳的女子。
容貌穠艷,絕美若妖。
顧沉宴周身的氣勢一下冷凝下來,臉色陰沉可怕,臉上蘊藏著風雨,「是你?」若只是女子的痴心妄想,意圖勾引,自己恐怕要讓她見識一番什麼是追悔莫及!
女子往前走了幾步,艷麗的臉上掛著堅毅,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始料未及,顧沉宴難得詫異,挑了挑眉,身上的威勢收斂,「你這是何意?」
女子低著頭,「周家世家大族,一直是皇家的心腹大患。周丞相結黨營私,在朝中有許多黨羽,當今聖上懦弱,不敢輕舉妄動,任由周丞相把持朝政,周丞相藉此權力,經常幹些買賣官職的勾當。周家也自此雞犬升天,盡做些欺男霸女的惡事。太子殿下為人正直,處事果決,定然不願看大燕朝的權力落在那等狗賊手裡。我願意誓死追隨殿下,只求殿下給我一個機會!」
顧沉宴退開幾步,坐在了身後的床榻上,略有些興味,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個個都道他好,他嗤笑一聲,道:「孤未曾想過動周丞相,他雖說極好貪污,但也算有些本事,孤為何要動朝中的肱骨大臣?」
女子沉默片刻,低聲道:「若殿下並未有此想法,那西北處的軍機營又作何解釋?青州的糧倉又該作何解釋?」
顧沉宴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啞聲道:「這些東西,你都是在哪裡得知的?你可知,今日孤,可以讓你走不出這個院子,成為這滿園的花肥!」西北軍機營與青州糧倉,皆是隱秘,無人知道這是隸屬於他,如今這女子卻是一言道出!
女子抬起頭,嬌艷的臉上帶著視死如歸,「今日我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來這裡,若是殿下垂憐,予我一個機會,我便會傾己之力,助殿下一舉拔除周家,若殿下下定決心要殺我,那就是我命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