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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有些晃神,收斂心思之後,抬手躲開了楚妗的觸碰。「不是讓你滾了嗎?」女子低垂著眼皮,臉上掛著嘲諷,話語惡劣刺耳,「聽不懂人話?」
楚妗握著藥草的手緊了緊,心底冒起來一股火氣,目光觸及到女子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還有未消的指印。她的手還是鬆了開來,算了,這人挺慘的,自己與她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她找了塊石頭,擦乾淨後,便將剛才找到的藥草搗碎,霎時,鼻尖滿是苦澀的青草味。女子見楚妗認真的敲著石頭,恍若沒有聽到她的話,臉上的神色一僵,眼神不自覺沉了沉,剛想開口說話,楚妗握著一團草渣摁在了她的手臂上。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方才的話也咽了回去。
楚妗勾了勾唇,悄悄收回了手裡的力道。
「你摁著這些草藥。」楚妗衝著女子說道,傷口需要包紮,她如今騰不開手。
女子掀了下眼皮,靜靜地打量著她,眼神深沉,是楚妗看不懂的神色,就在楚妗以為女子不會伸手的時候,斜地里冒出一雙纖長白皙的手,接過了她手裡的草渣。
楚妗第一次見一個女子的手長得這樣好看,纖長瑩潤,就是看上去骨節分明有力,倒像是男人的手。
楚妗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細細地將傷口包紮好,女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直愣愣的盯著地上,也沒再出言諷刺。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等你回去記得看大夫,我這只是隨便包紮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楚妗提醒道。
女子沒有任何反應,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楚妗想了想,自己在這裡耽誤了這麼久,怕是前院賞花宴已經開始了,她急忙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又折身回來,從腰間扯下一個精緻的荷包,放在女子的掌心,「這是一些蜜餞,你若是覺得傷口疼得厲害,就吃一些,甜食會讓人心情好起來的。」
說完,也不等女子反應,急匆匆地快步往前院趕去。
女子的眼神落在荷包的右下角,那裡歪歪扭扭的繡了兩個字,楚妗。
「楚妗……」女子低低念出聲,聲音恍若低喃。
這邊楚妗也顧不得那些閨閣禮儀了,健步如飛的來到了前院。好在宴會還未曾開始,只是眾人都已經按照品級入座,院子裡滿滿當當地坐滿了人。她暗暗鬆了口氣,打算悄悄潛入,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她目光也隨之望過去,人群里一道氣勢凜冽的身影格外顯眼,遙遙望去,讓人第一眼便瞧見了。
「天哪,那為首之人可是太子殿下?」
第27章
不遠處浩浩蕩蕩地走來一群男子, 為首之人一襲明黃色太子朝服,頭上戴著一頂帷帽,白紗遮住了面容, 只能看出身量高大, 很是俊逸, 渾身的氣勢很是懾人。旁邊跟著一群身穿各品級官服的年輕男子,他們這些樣子像是剛下了早朝, 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就來了。
楚妗從人群中看到了楚懷璟, 朝著他甜甜的笑了笑, 楚懷璟回以微笑, 任誰看見都會道一聲兄妹情深。
顧沉宴隨意瞥了一眼, 喉間發出一聲嗤笑,呵, 那女人眼神都沒往這邊瞟一眼!昨日自己還好心教導了她一番,真是個小白眼狼!
繼而想到自己為了讓她認出自己,特意戴了帷帽,頓時頗覺氣悶, 忽然生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自己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竟然下了朝不回東宮,來這裡參加勞什子的賞花宴,又怕楚妗識出自己, 戴了頂帷帽。
許是他第一次拋開一國儲君的身份,如一個平常人一般,這般體驗著實新鮮, 可這樂子總有一日也會厭煩,自己若是露了真容,讓楚妗瞧去了,到時候怕是掰扯不清了。
顧沉宴如是想著,心底那絲不自在也霎時煙消雲散。
雲澹一路上疑慮重重,今日顧沉宴一反常態前來赴宴,著實讓他吃驚不已,他有心多問幾句,偏偏顧沉宴只拿旁的理由搪塞他,說是許久未見華陽公主,趁著今日熱鬧,便順道拜訪了。
可他與他自小長大,對這套說辭顯然是不信的,他最是厭惡喧鬧,往日裡躲都來不及,今日偏偏往上趕,事出反常,他不敢大意,下了朝便緊緊跟在他身邊。
顧沉宴步伐沉穩,不緊不慢,率先走入上首,撩袍入座,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施施然坐在了那裡,顯然是不打算走了。
眾人見狀,皆起身行禮,顧沉宴隨意抬了抬下巴,態度倨傲。
白紗微動,露出一截如雪的下巴,楚妗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記起她剛回京城時的那一晚,楚懷璟院子裡的那個男人,怪不得身影瞧著有些眼熟,原來那時候那個人就是太子。
只是顧沉宴一坐在那裡,就像是壓在大家頭頂的一座大山,整個宴會方才還是歡聲笑語,此刻隨意掉根針,怕是都落地可聞了。
雲澹適時開口道:「今日春色正濃,正是賞花品茶的好日子,不知各位夫人小姐可有什麼有趣的玩樂事兒,大家一起逗個趣?」
雲澹說完,悄悄看了一眼顧沉宴,發現他並未反對,甚至沖他舉了舉杯,「你們隨意,當孤不存在便是!」
楚妗眼睛微微睜大,緊盯著帷帽,這個聲音著實有些熟悉,自己昨日還曾聽過。
顧沉宴的手一僵,杯子裡的酒微動,映著粼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