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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魔神長成之後不過百年的時間,魔神就突然發難,屠戮了半個神界,逃去了人間界。
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給神界帶來的損失極為慘重,等活下來的神趕到人間界的時候,人間已經因為魔神降世而血流成河了。
剩下的神明為了保護人界,用盡畢生神力殺死了魔神,將魔神的身體、神魂和力量分開鎮壓在了九州的不同位置。
直到神界與魔神同歸於盡,所有人才明白過來,魔神的出現就是天道的一場測試。
神掌握著毀天滅地的力量,這種力量一旦沾染上了惡念,就會讓整個天地萬劫不復。
天地不需要能毀天滅地的神。
時間往後走了千百萬年,九州之上的靈力才重新凝聚,通過修仙的方式出現了新的神明,建立了新的神界。新的神明建立了新的秩序,才有了如今平靜的九州。
紀明川是魔神座下最得力的大將,也是魔神最忠誠的信徒。從千萬年前,紀明川就一直在試圖復活魔神,甚至不惜背叛故友,被神界活下來的人追殺而死。
天玄秘境本是神界的一塊碎片,茫茫然飄蕩了千百年,因機緣巧合在九州之上現身,他也對九州的事也有了感應,才知道紀明川根本沒死。
而且此界血腥味日漸濃郁,紀明川怕是至今仍未放棄要復活魔神。
要不是怕重蹈覆轍,他也不會將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拿出來說。
男子說完,便安靜下來,等著兩個小輩消化方才聽到的東西。
他方才說的那些東西太過久遠也太過驚世駭俗,要是兩個人把他當成神經病,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觀塵不經意看了沈秋庭一眼,被他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抓住他的手低聲問:「怎麼了?」
沈秋庭沖他安撫性地笑了笑,轉頭看向男子,問道:「前輩如何稱呼?」
男子道:「叫我韓澤便是。」
沈秋庭臉色蒼白地扯了扯唇角,問:「韓前輩,您說的所謂魔神的神魂——就是被鎮壓的那個,是不是通體紅色,外形像是一顆圓形的種子?」
男子,也就是韓澤皺了皺眉:「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秋庭沒出聲。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那顆魔種從當年進入沈秋庭的身體之後就一直沒有發作,不說他自己,連一直惟恐那玩意兒作妖的清虛道君都放鬆了警惕。
後來他在北域冰原不慎壞了根骨,成了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凡人,更是自覺跟修煉的世界有了壁壘,那顆魔種更是被拋到腦後了。
不過就是當個凡人嘛,燕盡歡都當得有滋有味,他也不是當不得。從修士到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雖然有一點小小的落差,時間長了也不是不能習慣。
可還沒等他習慣當一個凡人,他身上就出現了問題。
那天風和日麗,他溜達到祁思南的院子附近,打算順路看看小師弟,便走了進去。
祁思南那時候年紀不大,正是貪玩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尋到了一隻鸚鵡,養在院子裡好不寶貝。
一見沈秋庭進來,那鸚鵡就站在籠子上大喝了一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沈秋庭瞥了一眼倒霉鸚鵡,找了一圈,見祁思南人不在,便回到了鸚鵡籠子前,逗它說話:「來,叫爹。」
鸚鵡歪了歪頭,撲棱了兩下翅膀,跟著重複道:「叫爹!叫爹!」
沈秋庭:……
他不再試圖認一個鳥兒子,換了個策略,開始教鸚鵡罵人。
一人一鳥正互相罵得興起,沈秋庭忽然感覺頭腦一陣眩暈。
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他的意識好像被拋到了某一個虛空中。
等回過神來,方才還鮮活地跟他對罵的鸚鵡的脖子已經被他捏在了手裡。
鸚鵡的頭軟軟垂在一邊,已經失去了生息。
沈秋庭看著手上的鸚鵡屍體,慢慢擼起自己的袖子,臉色白了白。
他的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幾條鮮紅色的魔紋。
他放下了鸚鵡屍體,轉身去找了清虛道君。
到了清虛道君的住所,沈秋庭才被告知,清虛道君最近帶了幾個弟子去探索秘境了,不在凌雲閣。
他許久未關注門中修煉相關的事務,師弟師妹們怕他聽了這些事傷神,也從來不在他面前提,他竟對這次秘境毫不知情。
沈秋庭不動聲色地回到了住所,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只要撐到大家回來就可以了。
不過幾天的時間他的神志越來越昏沉,身上的魔紋也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廢墟中,手中的遲明劍已經刺中了一個小孩子的胸口。
那小孩子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遭到橫禍,臉上還帶著沒有褪乾淨的茫然,就倒在了地上。
遲明劍感知到主人的氣息重新出現在軀殼中,發出了一聲悲鳴。
沈秋庭手一抖,劍就掉在了地上。
廢墟原本應該是一座小小的村莊,眼下已經入了夜,本該萬家燈火闔家相聚的……卻成了這番模樣。
沈秋庭彎下腰去,手指顫抖地探了探小孩子的鼻息。
已經死了。
極目所見,還有無數死不瞑目的屍體。
沒有做任何錯事,本該好好活著的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