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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無奈,只能順著老頭的毛摸:「那我選個離問劍峰最近的?」
誰知道老頭子繼續吹鬍子瞪眼:「要搬就離遠點,別擾了我老人家的清淨!」
正也不是,反也不是,清虛道君上了年紀,腦子果然已經開始不好使了。
沈秋庭按捺下欺師滅祖的念頭,試探性地指了個不遠不近偏僻地方,問:「那師父,你看這個怎麼樣?」
清虛道君滿意了,摸了摸雪白的鬍子,仙風道骨地一點頭:「這麼破的地方,襯你。」
沈秋庭右手顫巍巍地摸上了腰間的本命靈劍,又用左手死死按住了右手。
這是師父,殺不得。
白觀塵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兩個人拍桌子,選了個離沈秋庭峰頭最近的一座峰。
一老一小唧唧歪歪揭完對方的短,清虛道君方才想起了正經事:「以前沒人樂意要這山頭,你既然想去,就把這峰的名字定一下吧。」
沈秋庭瞥見身旁師弟腰間掛著的飲雪劍,又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遲明劍,偷了個懶:「那就叫明雪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勾上白觀塵的肩膀:「拿我們師兄弟二人的本命靈劍起的,是不是很有意義?」
白觀塵偏頭看他,澄澈如寒潭的眸子裡微微掀起了一陣波瀾。
老頭罵罵咧咧地把兩個人都趕了出去。
那時候清虛道君已經快要衝擊合體期了,門下的徒弟小的小冷的冷,其實當年老頭子是屬意沈秋庭接任掌教之位的,否則也不會隨便給他指一個又荒又偏僻的山頭。
可惜,他後來既沒有做成掌教,連那座小破山頭的峰主都沒能當上。
現在說起這樁事,也不過就是世事無常罷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座峰居然還留著,名字……也是他當年取的那一個。
沈秋庭心頭莫名有些酸澀。
小胖子見他發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兄台,咱們不是住在一家客棧嘛,後日早晨要不要一起過來?」
沈秋庭愣了一愣,才點了頭,露出個笑容:「好。」
小胖子對找到新的夥伴這件事十分開心,回去的路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老底全都掀了。
這小胖子乃是東域崀山李氏的子弟,名喚李狗蛋,是被家裡人強制扭送來中州拜師學藝的。
九州修真門派與修真世家並立,門派不惟血緣是,走的是廣納天下英才的路子,資源和人才相較於僅在宗族之內流通的世家要稍勝一籌。故而每隔一段時間,很多世家都會選擇將家族中修仙天賦高的子弟送往門派修習,這些子弟出師之後,就會是宗族的□□。
沈秋庭聽聞小胖子的名字,心情震驚且複雜。
這……李氏好歹也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家,沒想到取名字的品味竟如此清新脫俗。
小胖子,也就是李狗蛋把自己的老底掀乾淨之後,才想起來問了一句:「兄台,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沈秋庭依舊沉浸在震驚且複雜的情緒中,禮貌地伸出了手,隨口胡謅道:「你好你好,我叫李狗剩。」
李狗蛋驚訝又羞澀地瞪大了眼睛:「狗剩兄,咱們倆的名字如此相像,真是有緣分!」
他長這麼大,還真沒有聽到過跟他的名字一樣獨特的名字。
沈秋庭心情更為複雜:「客氣客氣。」
緣分你個小靈獸的大腦殼子。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張嘴是真的欠。
回了客棧,沈秋庭終於得以擺脫「狗剩兄」這個名字,獲得了人生的安寧。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沈秋庭心安理得地在房間裡睡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一早,才出了門去參加凌雲閣的收徒大會。
李狗蛋早早便等在大堂里了,見沈秋庭出來,把桌子上最後一個包子塞進嘴裡,樂呵呵地招呼道:「狗剩兄,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狗剩兄當即臉就綠了。
他咬著牙認下了這個糟心的稱呼,擠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這就走,這就走。」
早點到地方早點散夥。
凌雲閣的入門測試並不繁瑣,只有一項,就是山門前頭的問心路。
凌雲閣雖說窮酸了點,天下第一大派的氣勢還是有的,從山腳到山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每級石階上都刻有一道元嬰以上的劍意,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劍意交織起來,就是凌雲閣每次招收新弟子時用的問心路。
修真先修心,唯有堪破心魔者,方才不至於在漫長的修真路上走上歧路。
眼下不過辰時,石階前便已經是人頭攢動了。
石階前擺了一個巨大的沙漏,作為入門測試開始的倒計時。
沈秋庭和小胖子耐著性子在人群中等了一個多時辰,沙漏都已經快到底了,裡頭才終於傳出了動靜。
護山大陣中走出幾個凌雲弟子,將非參加測試的人員遠遠隔開,往空中放了一道信號彈,護山大陣便往兩邊緩緩裂開,露出中間一道長長的石階來。
石階向山頂處蜿蜒,最後隱沒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中,看起來分外神秘。
周圍傳來一陣陣讚嘆吸氣聲。
沈秋庭當年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被清虛道君拾掇上了山,倒是真沒有走過這條問心路。
沙漏終於到底了。
測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