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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正無所事事地在飛舟上閒逛,聽見背後有人叫他的假名,回頭一看,竟又看見了陸乘。
陸乘像是只是來閒談的,兩個人不咸不淡地扯了兩句,陸乘忽然開口問道:「你知道天音門聖女失蹤一事嗎?」
沈秋庭沒想到又是這件事,點了點頭,隨口道:「姜落為人一向謹慎,就算是失蹤也不可能半點痕跡也沒有,怕是到了天音門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察覺到自己這一番話說的沒什麼不妥,誰料陸乘微微眯了眯眼,問:「誰告訴你天音門聖女是姜落的?」
沈秋庭一愣。
天音門的聖女之位相當於下一任掌門的接班人,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變動的。姜落跟沈花醉關係不錯,連帶著沈秋庭也對這姑娘印象深了幾分。記得他上輩子死的那會兒,姜落才剛剛當上聖女不久,總不至於才百年時間就已經不是她了。
沈秋庭腦子轉了轉,立刻謹慎地轉了口:「道聽途說,道聽途說。怎麼,這天音門聖女竟不是姜落嗎?」
陸乘觀察了他一會兒,沒發現有什麼不妥,方才收回目光,用摺扇敲了敲掌心:「百年前是她,現在這位聖女名喚覃素,才上任不過二十年。百年間,天音門已經換過三任聖女了。」
沈秋庭心頭一動:「這頻率也太高了些。」
「南域前些年那麼亂,天音門能壓下那麼多門派擠進五大門派之中,還真當都是一窩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白兔不成?」陸乘拍了拍沈秋庭的肩膀,拿扇子掩著打了個哈欠,「沈道友記得小心就是。我暈船,先回房間了。」
沈秋庭看著陸乘走遠,忍不住皺了皺眉。
陸乘雖然看著不靠譜了些,當年卻能以將將成年的年紀收攏南域權柄,這些年又將陸家的生意做遍了九州大陸,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他方才那些話莫非是看出了什麼?
還沒等沈秋庭想出個所以然,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陸家少主絕非善類,往後最好少與他來往。」
沈秋庭回過身,就見白觀塵正站在他身後,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秋庭忍俊不禁,這兩個人怎麼都把彼此當成洪水猛獸一樣讓他提防?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沈秋庭忍不住逗他:「別的不說,至少人家陸乘有錢啊。」
白觀塵想了想,拿出一袋靈石塞進了他手裡,道:「我也有錢,以後缺錢可以跟我要。」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直視著沈秋庭,看起來認真得緊。
沈秋庭被他這樣的目光看著,不知怎麼的老臉一紅,輕咳了一聲,將靈石重新推了回去:「剛才逗你玩的,我知道分寸。」
他跟陸乘多少年的狐朋狗友了,還真能被坑了不成?
白觀塵垂下眼皮,「嗯」了一聲。
南域,距離天音門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
山上有座不知年月的舊墳,墳塋打理得很乾淨,只是終究是時間久了,墳上石碑刻著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只能隱約辨認出一個「落」字。
沈花醉一襲紅衣坐在地上,半靠著身旁的石碑,開了一罈子酒。
「阿落,」沈花醉回身將半杯酒撒在墳前,道,「我哥走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在世上原本也能過得好好的,這段時日卻突然覺得有點寂寞了。大抵是……那個新來的師弟真的有點像哥哥。」
她一邊說著,一邊飲盡了剩下的半杯酒。
沈峰主在外人眼中一向強硬得很,平日裡這些話她是斷然不會說的。只是面對著故去多年的老友,沈花醉難得吐露了一點真心:「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恨白觀塵。只是……當年之事就像一根刺一樣梗在我心裡,我不恨點什麼總是意難平。我哥……他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偏偏就走到了那種地步?」
她當年親眼見過,沈秋庭入魔前,他跟白觀塵一起修行,一起斬妖除魔,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用知己來講都嫌寡淡。百年前,白觀塵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沈秋庭從正道修士手底下保了出來,後來卻親手殺了沈秋庭,若說這其中沒有隱情,她是不信的。
只是理智上信不信是一回事,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
沈花醉一邊說著,一邊紅了眼眶。
她頓了頓,壓抑住淚意,方才繼續說道:「阿落,你別怪我這麼多年都沒來看你。我一直不相信你是死了。明明當初說的只是失蹤而已……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呢?」
當年她才經歷了沈秋庭過世的打擊,沒過多久就又聽說了姜落失蹤的消息。她一人去南域尋了三年,所有人都說姜落已經死了,她還是不信。
只是後來時間長了,信與不信,她的哥哥和最好的朋友也都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都說世事無常,世事若真的無常起來,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會給人。
沈花醉扔了酒杯,拎起酒罈灌了一口酒,還想說點什麼,忽然敏銳地察覺到旁邊像是有一道人影掠了過去。
她迅速收拾好了情緒,將手中的酒罈往旁邊一扔,解下了腰間的長鞭,厲喝了一聲:「什麼人!」
聽見聲音,人影的速度加快了一分,很快便消失在了沈花醉的視線之中。
沈花醉眼神一沉,快速追了上去。
飛舟速度極快,不過兩三日的功夫,便從中州到了天音門轄下的天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