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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觀塵卻沒有回應,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像是一眼看不見他就沒了一樣。
沈秋庭終於發現了不對。
他試探性地在白觀塵眼前揮了揮手,問:「仙君?」
白觀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沈秋庭神色凝重起來。
他這個模樣……有些像是走火入魔。
修仙者修行過程中靈力心境出了岔子便會導致走火入魔,情況有輕有重。白觀塵這個樣子,像是被混亂的靈氣一激,腦子不太清明了。
霧色與白骨盡頭,出現了一扇木門。木門嵌在河對岸的黑暗中,不知禍福。
紀明川想要的東西,十有八九就在木門內。
另一邊,翻卷的霧氣中隱隱約約露出了幾片黑色的魔氣,想來紀明川很快就要出來了。
沈秋庭飛快權衡了一下,拉著白觀塵的手三兩步躥進了木門內。
紀明川好不容易破開難纏的濃霧,正好看見兩個人進門。
感應到有人進入,木門緩緩合攏,通往木門的白骨橋也悄然散開,重新化為無數白骨被血河淹沒。
功虧一簣。
紀明川一口氣憋在心裡,氣得臉色鐵青。
周曉芸依舊安靜地站在血河中央,慘白到如同白紙的指尖掐了一個複雜古怪的法訣。
一隻漆黑的鳳尾蝶從她指尖出現,又在夜色的掩護下靜悄悄地沒入了紀明川的體內。
紀明川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內視一番,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周曉芸摸了摸手腕上繫著的銀鈴,不甚明顯地勾了勾唇角。
這鳳尾蝶來自外面的黑氣,哪怕紀明川是煉虛期大能也沒有辦法發現。
天意讓她見到了害她全鎮死於非命的兇手,等她有了足夠的力量,自然會將這人挫骨揚灰。
她放鬆身體,放任冰冷的血水將自己重新吞沒。
來日方長。
儘管出自邪術,木門內的場景卻並非龍潭虎穴,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
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加上三把簡陋的小凳子,桌子上擺了個瓷瓶,裡面插著一把枯萎的花。
房間四壁上刻了除塵的陣法,房間內乾淨又空曠,有些居家式的溫馨感。
房間門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就悄然消失了。
沈秋庭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牆壁,有些頭疼。
也不知道這裡又是個什麼路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秋庭在觀察房間裡的環境,白觀塵便一步不落地跟著他。
他唯恐自己現在沒有修為看不出房間內的蹊蹺,有心想讓白觀塵看一看,回頭看見白觀塵的樣子,無聲地嘆了口氣。
都走火入魔了,還是不動靈氣為妙。
沈秋庭也顧不得別的了,把人帶到凳子上坐下,仔細檢查了一下白觀塵身上的傷勢,看見他手上無數細碎的傷口,蹙了一下眉,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細碎的傷口落在白皙的肌膚上,一片刺目的鮮紅,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像是感受到了他算不上好的情緒,白觀塵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下意識把手藏了回去。
沈秋庭被他的動作氣笑了:「手伸出來。」
白觀塵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把手伸了出來。
沈秋庭氣順了不少,皺著眉仔細看了看他的手,又問:「帶藥了嗎?」
白觀塵又乖乖地從乾坤袋裡拿出了傷藥。
沈秋庭把傷藥倒在白觀塵傷痕累累的手上,低下頭,用手把藥粉慢慢抹開。
他的頭髮隨著低頭的動作垂下一縷,掃過白觀塵的肌膚,帶來微微的麻癢。
白觀塵垂下眸子,注視著沈秋庭黑亮的頭髮,混亂的識海漸漸安穩下來。
好像只要這個人在眼前,那些絕望混亂的情緒就都溫順下來了一樣。
沈秋庭上完藥,對上白觀塵的眼神,微微一怔,問:「還有哪裡有毛病?」
白觀塵很乖巧地開口:「頭疼。」
沈秋庭見他這個樣子,有些犯愁。
依照他的推斷,白觀塵這個樣子應該不是一回兩回了,若是每次發作都活像是沒了腦子一般,旁人說什麼便聽什麼,他們師門那點家當還不夠敗的。
沈秋庭滿腔師兄的責任感不由自主地開始作祟,一邊給白觀塵揉太陽穴,一邊教育道:「往後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要是別人管你要乾坤袋你還要給?」
話一出口,他才覺得依照自己現在的身份說這種話實在是很沒有立場,於是氣惱地在白觀塵頭上狠狠按了一下。
白觀塵疑惑地抬眼看他,說:「只聽你的。」
他想了想,又把腰間掛著的乾坤袋解了下來,解除了上面私人的禁制,往沈秋庭的方向一推,意思很明顯——都給你。
透過打開的袋子口,可以隱約看見其中一片璀璨的靈石靈寶光芒。
白觀塵出身好,又是高階修士,乾坤袋中的身家自然豐厚。
沈秋庭被裡頭的光芒晃花了眼,可恥地心動了一下,把乾坤袋重新塞回了白觀塵的手裡,敷衍地安慰道:「你先收著,我缺錢了再找你拿。」
白觀塵聽了這句話,深信不疑地重新收好了乾坤袋。
他要好好替他保管好才是。
沈秋庭把人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外傷了,把白觀塵哄到木板床上,給人擺好了修煉的姿勢,道:「接下來跟著我念的口訣運行靈力,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