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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觀塵走到周曉芸面前,問:「現在可以說這裡發生過什麼了嗎?」
周曉芸放棄了掙扎,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
沈秋庭從窗戶邊走過來,道:「周小姐,故弄玄虛就沒什麼意思了。」
這姑娘裝神弄鬼了一整天,總不會當真是請他們來這裡喝茶的。
周曉芸閉上了嘴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沈秋庭在一堆牌位中挑挑揀揀,找出寫著周曉芸名字的那一個,問道:「此處可是周小姐布置的?」
周曉芸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
沈秋庭正想著找點別的東西刺激她,一直旁觀的白觀塵忽然開了口:「是五日輪迴經。」
周曉芸猛然瞪大了眼睛,愣怔片刻,終於聲音沙啞地開了口:「你怎麼知道?」
五日輪迴經雖然名字聽起來像個正經功法,卻是地地道道的邪功。
在功法影響的範圍內,所有死去的魂魄都會忘記自己死去的事實,永遠活在死前的五日中,一遍又一遍地經歷自己的死亡,無數次的死亡滋生的怨氣疊加,就會成為施法者提升功力的最好養料。
白觀塵第三天才來到此地,原本並不能確認此處的情況,只不過方才沈秋庭拿起牌位他才想起來,大量囚禁魂魄除了滋養邪祟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五日輪迴經。
這種功法在千年前就已經失傳,尋常修士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有人用了,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了此處。
沈秋庭忍不住看向了周曉芸。
他只聽說過這種失傳已久的功法的惡名,看過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卻沒想到重生一回還能有機會見識到。
鎮外頭的冥河結界,加上一個鎮裡頭的五日輪迴經,這鎮子莫不是掀了閻王爺的棺材板?
周曉芸像是察覺到了氣氛的突然凝滯,開始在椅子上掙紮起來:「你們懂什麼!我是想要救他們……」
她神態悽惶,瞧著不像是作假。
沈秋庭察覺到問題,正想上前詢問,卻被白觀塵攔下了。
沒修為的人沒人權,他只能暫且退居二線。
白觀塵一道靈力壓制住了周曉芸的掙扎,詢問道:「你可知這五日輪迴經的作用是什麼?」
周曉芸像是有些回不過神來,愣愣地開口:「是……將大家的魂魄從河裡帶出來,洗清罪孽之後重入輪迴。」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沈秋庭忍不住,開口將五日輪迴經解釋了一遍。
白觀塵看了沈秋庭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
知道五日輪迴經的人翻遍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多少來,這少年竟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周曉芸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惡狠狠地盯住沈秋庭:「你騙我!它明明不是這麼說的!騙我的人……該死!」
她的眼中流出兩道蜿蜒的血淚,身周怨氣不斷攀升,看樣子很快就可以沖開身上的符紙和繩索了。
白觀塵抬劍將沈秋庭護在身後,沉聲問:「你說的『它』是誰?」
周曉芸顯然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怨氣攀升到頂峰,整個椅子都炸了開來。她口中喃喃著「騙我,都騙我」,茫然地在一地碎片中間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衝出了祠堂。
結界只能阻擋外面的攻擊,卻不能阻攔裡面的人出去,周曉芸穿過結界和屍群,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果一個人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受了欺騙,得知真相的第一件事會是去做什麼?
自然是去找騙她的那個人。
沈秋庭福至心靈,轉頭看了一眼白觀塵,從他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追了出去。
在結界外面徘徊的屍體們見兩個人出了祠堂,仿佛沒有看見他們一樣,依舊緊緊盯著燈火通明的祠堂。
這祠堂到底有什麼吸引他們的?
沈秋庭掃了這些木呆呆的屍體一眼,沒有多停留,直接跑了過去。
周曉芸的速度很快,好在她只是順著河岸一路走,很好追。
不過一天的功夫,河水的顏色就又深了一些,接近於鮮紅了。血色的月光照在紅色的河水中,已經完完全全不像是人間能夠存在的地方了。
她死死盯住泛紅的河水,喉嚨里發出兩聲古怪的低笑,縱身跳了下去。
奇怪的是,她跳進水中並沒有濺起半分水花,河水像是一種奇怪的膠質,無聲無息地將人吞噬了進去,便又恢復了平靜。
沈秋庭和白觀塵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周曉芸跳下去的那一幕。
河上依舊是一層薄薄的冰,唯一不同的是,透過冰層,可以看見水中多了無數黑漆漆的小魚。
這些小魚聽見冰層上的動靜,紛紛游過來,衝著兩個人亮出了口中細細密密的牙齒。
是血腥之地才會生出來的低階妖獸,冥血魚。
這魚從一出生開始就吞食血肉,等稍長一些,就會吞噬魂魄,而且總是成群活動,哪怕本身品階較低,一擁而上也足以將一個金丹修士啃噬殆盡。
沈秋庭看了這魚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四周,忽然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覺得,對面的黑霧有些問題?」
河對岸濃重的黑暗依舊在翻湧著,可今天卻像是格外躁動不安,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衝破屏障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