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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怔了一下,回過神來覺得面上不自覺有些發燙。他暗道真是撞了邪了,低下頭一腳踢開一顆礙事的石子,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天音城中的魔域中人可排查出來了?」
「未曾,」白觀塵搖了搖頭,「這批人很可能只是偶爾在天音城中活動,大部分時間並不在城中。」
沈秋庭胡亂點了點頭,不知怎麼的有點跑神,兩個人之間重新沉默下來。
等他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發現兩個人並沒有回別院,而是拐進了一條小路,一直通向整個山脈的深處。
沈秋庭跟著白觀塵走了一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誰料白觀塵四下看了看,沉默了一下,道:「走錯方向了,我們掉頭吧。」
沈秋庭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重複了一遍:「走錯方向了?」
這種理由要是別人說還有可能,但白觀塵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聽著就非常讓人……迷惑。
白觀塵面上染了薄紅,一言不發地扯過他,換了個方向重新往天音城中走去。
沈秋庭雖然不知道白觀塵究竟犯了什麼毛病,見他這副樣子便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只是他還沒開口,面色就忽然一變。
他湊近了白觀塵,一邊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一處灌木叢,一邊小聲對白觀塵說:「那邊有人。」
白觀塵點了點頭,給他遞了一個眼神,手中靈劍瞬間甩了過去,直直刺向灌木叢中。
躲在灌木叢中的人見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也不躲了,從灌木叢中跳出來就往外跑。
這人穿著一件便於活動的黑色緊身衣,腰上纏了一隻扭曲古怪的傀儡娃娃,臉上帶著一張玄鐵鬼面,遮住了上半張臉,看上去有些瘮人。
玄鐵鬼面,加上一隻傀儡娃娃,應當是魔域牽絲門的人。
牽絲門算是魔域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宗門,尤其擅長傀儡術。因為修煉功法的緣故,門中弟子常常單打獨鬥,並不常與他人合作。
沈秋庭順勢往那人身前丟了一張符紙阻了對方一瞬間,便跟白觀塵一起追了上去。
鬼面人一掌劈開了符紙製造的結界,看起來並無戀戰的意思,全部修為都用在了腿上,在荒山野嶺里跑得飛快。
好在這鬼面人的修為並不高,兩個人追了一刻鐘的時間,鬼面人終於被白觀塵一掌拍倒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地泥水。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得越來越大了。
鬼面人像是被傷到了肺腑,躺在泥水中掙扎了兩下,艱難地吐出一口血來。
沈秋庭皺了皺眉,開口問道:「你是牽絲門的人?除了牽絲門,還有那些門派來了天音城?」
他這麼直接地開口也是有緣由的。魔域並不同於正道的同氣連枝,門派間的侵軋都擺在明面上,幾乎從來都不一起活動,相互之間的出賣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直接這樣詐一下,說不準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鬼面人卻並沒有開口回答,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白觀塵眼尖地看清了他的動作,衝著沈秋庭喊了一聲:「小心!」瞬間出手將沈秋庭帶到了身後。
隨著鬼面人的動作,他一直掛在腰上的傀儡娃娃突然暴起,長大到兩人高的模樣,向著沈秋庭兩人撲了過去。
傀儡娃娃看起來品階不高,但分量十足,加上個子太大讓人施展不開,兩個人一時不由得被絆住了手腳。
白觀塵橫劍擋住了傀儡娃娃的攻擊,抬腳踢斷了傀儡娃娃的半條胳膊。
沈秋庭躲在白觀塵身後,惟恐鬼面人趁機逃走,在鬼面人四周下了一道禁制。
誰料鬼面人壓根就沒有逃走的意思,看都沒看身邊的禁制一眼,而是從胸口掏出了一枚信號彈,拉開引線放到了空中。
深紅色的信號彈在半空中炸開,驚起無數飛鳥在雨幕中四散奔逃。
沈秋庭看了一眼那已經炸開的信號彈,腦子也跟著炸了一炸,忍不住暗罵了一聲。
魔域中人不是各個以自私自利為榮嗎?什麼時候這麼捨己為人了?
鬼面人放了信號彈,嘴角沁出一道暗紅色的血跡,頭一歪便沒了聲息。
失去了鬼面人的控制,那失去了半條胳膊的傀儡娃娃也縮小回了原本的模樣,跌落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水。
沈秋庭上前蹲下去探了探鬼面人的脈搏,回頭對白觀塵道:「已經死了。」
白觀塵收了靈劍,忍不住皺了皺眉。
沈秋庭正想站起來,忽然瞥見鬼面人脖子上露出一點鮮紅的痕跡。
他蹙了一下眉,伸手把鬼面人的衣領給扯了下來。
白觀塵看了一眼他的動作,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默默撐開結界幫沈秋庭擋住了逐漸大起來的雨。
鬼面人的脖子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鮮紅魔紋,像是一株看不見的絲狀植物在他的身體上生根發芽,藤曼爬滿了每一寸皮膚。
沈秋庭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兩星花毒發作之後才會出現的症狀。
兩星花是魔域的聖花,這花一陰一陽雙生並蒂,每朵花的花瓣都有五瓣,因此被稱之為兩星。若單獨服食並蒂花中的一朵,便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渾身劇痛整整一個時辰。只有再服食與之並蒂的另一朵花,才能解除兩星花之毒。
當年沈秋庭跟魔域那幫孫子翻臉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給陰了,中了兩星花的毒,加上他體內無法克制的魔種也跟著瞎摻和,幾乎每天都會疼上這麼一回。後來被白觀塵帶回了凌雲閣,有精純的靈力壓制,才苟延殘喘地過了幾天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