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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問:「敢問燕樓主卜的究竟是什麼卦?」
小弟子為難地撓頭道:「這……我也不知道。」
幾次之後,沈秋庭也只能暫時先打道回府。
天機樓里的規矩頗多,往日燕盡歡卜卦也是十天半個月不會出門,這種情況倒也不算奇怪。
既然還有精力卜卦……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沒過幾天,林修那裡也傳來了消息,當日在城門處破壞防護罩的人找到了。
沈秋庭拉著白觀塵匆忙趕到城主府,正見幾個修士拎著一個裹在破舊黑袍里的人扔在了地上。
那人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渾身上下破破爛爛,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病症,皮肉上生滿了各式各樣的瘡疤,一張臉也完全不像人樣,一眼看過去幾乎有些可怖。
沈秋庭皺了皺眉。
這樣一個人會有能力破壞防護罩?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不經意對上了沈秋庭的目光。
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藏了無窮無盡的陰暗情緒,充斥著毫不掩藏的惡意,看得沈秋庭忍不住心頭一顫。
這人不對勁。
一個修士走上前來,向著林修行了一禮:「劍尊,方才這人想要趁沒人的時候破壞防護罩,被屬下幾個人當場抓住了。」
從那天防護罩出了問題城中就加強了對身份不明人士的關注。這人是最近才來歲寒城的,身邊沒有一個親友,行為舉止也十分古怪。幾個崑崙劍派的修士已經跟了他幾天了,果不其然抓住了他的把柄。
那渾身破破爛爛的黑袍人安靜地站在原地,枯草一般的亂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像是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沈秋庭盯著這人瞧了半晌,忽然伸手戳了一下白觀塵,湊過去小聲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人像是有些眼熟?」
聞言,白觀塵也多看了這人幾眼,卻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這人身上並沒有改頭換面的痕跡。」
沒有改頭換面,卻能讓他覺得眼熟。
沈秋庭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符合這兩條的人,只能暗自多留了一點心。
修士滔滔不絕地匯報完這些時日碰見的異常,請示道:「劍尊,這人要怎麼處置?」
林修思索了一會兒,目光轉向正呆呆站在原地的人,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這人看著呆呆傻傻的,像是腦子有些問題,林修也沒指望他真的能夠開口,不過是先例行詢問一下,能得到一星半點的信息也好繼續往下追查。
誰料黑袍人忽然「嗬嗬」笑了兩聲,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對上林修,愉悅開口道:「我打開防護罩,自然是為了讓所有人都死。」
他的喉嚨像是被火灼過,聲音嘶啞難聽,配上話的內容,幾乎讓人心頭髮毛。
林修擰緊了眉頭,追問道:「誰讓你做這些的?」
黑袍人卻不說話了,只是古怪地笑著。
林修捏了捏眉心,道:「先帶下去關起來。」
這人言行古怪,怕是要好好審一審。
「所有人都要死。」黑袍人半點都不反抗地被拖了下去,語調平靜中透著狂熱的惡意,「一個都跑不了。」
一個圍觀的修士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這怕不是個瘋子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不是瘋子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來。」
沈秋庭目光落在不遠處黑袍人軟軟垂下的雙手上,微微一動。
林修頗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對圍觀眾人道:「大家先去巡邏吧,剩下的事我會繼續追查的。」
那種奇怪的咒解除之後,局勢暫時進入了平和期。城外的妖獸好像恢復了部分神智,不再理智全失地追著人撕咬。雖然還有不少妖獸在城外逡巡,但情況已然好了很多。
再加上一直沉睡在冰原深處的獸王突然消失,不少修為高的妖獸都跑回冰原找獸王去了,眾人的壓力更是減輕了不少。
按照這個情況下去,這一次獸潮大概快要到了尾聲了。
沈秋庭還在思索方才那黑袍人古怪的行徑,忽然瞧見裴子均正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看著像是在找什麼人。
沈秋庭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道:「在找誰呢?」
裴子均規規矩矩地向他行了個禮,皺眉擔憂道:「小師叔,您最近有沒有見過阿琅?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來過了。」
林琅的性子最是愛熱鬧,連這種場合都沒有出現,怕是出了問題。
沈秋庭沉默了一會兒,將林琅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可以瞞著林楓,因為林楓這兩天就要重新回神農谷坐鎮了,跟林琅碰上的機會並不多。但裴子均整日跟著其他修士在城外巡邏,要是運道不好碰上林琅卻沒有戒心,怕是會出危險。
誰料沈秋庭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子均打斷了。
裴子均幾乎丟掉了一貫的溫雅教養,想也不想地辯解道:「我跟師弟從小一起長大,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沈秋庭啞口無言。
無論林琅本質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在凌雲閣待的這十幾年一直都掩藏得極好。
沈秋庭忽然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到,當年他叛出凌雲閣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與他親近的親朋是不是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替他辯解的?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白觀塵忽然走上前來,不怎麼熟練地摸了摸裴子均的頭,出言安慰道:「這幾日你不要跟人出去巡邏了,在房間裡好好休息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