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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琰假裝是在吩咐弈舟,實際上是在和白春生說:「燕家只來了兩人,燕漸行身體不行了。」
聽到這一句,白春生心頭一涼。如何對付薄琰,白春生至今也沒想到能夠成型的完整計劃,唯一一個略有雛形的打算就是想要將薄琰殺死了燕一的這件事告發給燕漸行。
可此次妙言道人的大壽晚宴,燕漸行竟然不來!
沒等白春生喪完氣,薄琰又道:「再過七月,燕家要辦一場葬禮。」
白春生裝睡,裝不下去了,他一把掀開被子:「葬誰的?」
薄琰面不改色的看著白春生,像是早有預料:「興許是燕驚秋的吧。」
薄琰也有幾分困惑的說:「燕驚秋閉死關的地方正是燕家仙級秘境醉死海,他迷失在了自己的生死境中。醉死海詭異多變,原本就只有合道修為以上的人敢進入。一位渡劫大能的埋骨之地,這仙級秘境也因此變得越發詭變。」
「可時至今日,太虛宗的人竟然都還沒找到燕驚秋的屍首,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是自然的,因為燕驚秋根本沒死在醉死海。
他死在這個該死的薄琰手上,死在水淵界。
要不是薄琰在,白春生早就「嗷」地一聲,倒頭撲倒在床上痛哭起來。
儘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白春生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悲傷,他有幾分卑微的問:「我能去嗎?」
不論如何,他想把燕驚秋就是燕一的這個消息告訴燕漸行,薄琰實力就算在大乘修士中也是相當的不俗,要等白春生自力更生,恐怕至少要好幾千年過去了。
白春生等不及了,他現在就想看到薄琰死。
「去什麼?又不是什麼喜事……」燕驚秋的葬禮,晦氣,真晦氣。
薄琰正要拒絕白春生的請求,他瞧見白春生落寞的神情,一聯想到白春生心裡至今都還有燕驚秋,薄琰就再次怒火中燒。
薄琰惡劣極了:「你要是覺得這是件喜事,我就讓你去。」
「什麼喜事?」白春生有幾分茫然。
薄琰笑著說:「自然是燕驚秋死了的這件事。」
換作是一年前的白春生,他早就欣喜不已的贊同了薄琰的說法,甚至還會將薄琰視作難得能看破燕驚秋虛假面具的人生知己。可現在的白春生對這句話,根本說不出口。
薄琰看著白春生沉默了會兒,見白春生還是滿臉糾結與難過,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這樣為難他。
薄琰:「算了。」
「你想去就去,我隨你心意。」
薄琰自討沒趣,又被白春生的不開竅再度氣到,於是乾脆的走了。
壽宴從傍晚開始,蓬萊島四季如春,因此天黑得也要遲些。酉時時分,天邊也暈著粉紅的夕陽。
白春生換好衣服,聽見遠邊的天上傳來隆隆的聲音,天空放起煙火,他就知道妙言真人的壽辰要開始了。
這種宴會大多對他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不過走個流程而已。
這次晚宴,薄琰坐於白春生的身側,少見的換了一張半面的面具。
白春生同他一樣,也帶上了面具,這還是他自己主動提及的。他不想要別人知道自己現在被水淵界的惡龍軟禁起來了,儘管誰都猜的到他現在的處境。
從前白春生在外人面前向來喜歡維持著自己端正的姿態,就喜歡別人誇他不愧是白鳳一族的嫡系血脈。
可惜現在他氣質沮喪,雖然有心想要維持自己端正的坐姿,但神態這種東西,就算白春生盡力維持了,也沒什麼用。所幸放棄掉一些,好在外頭的這些人認不出他來,白春生懶懶地坐著,甚至是趴在桌上。
薄琰不說他,視線偶爾的游離在白春生的身上。
白春生覺得薄琰這人當真很奇怪,這人的身姿筆挺,嘴唇生得薄又顏色極淡,不需要見到他的整張臉,就知道這人肯定薄情而冷漠。他總覺得薄琰很熟悉。
可時至今日,白春生才恍然大悟薄琰的熟悉感從何處來。
他坐得筆直,宛若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到讓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白春生沒和旁的的劍修接觸過,勉強算作最熟的只燕驚秋一人,從前見燕驚秋這樣筆挺的坐著,端正的走路,總覺得他做作。
現在想來這興許是劍修的秉性吧,不過,他可沒聽過薄琰這頭龍也善用劍啊?
白春生問薄琰:「你是不是擅長用劍?」
薄琰謙虛道:「爾爾。」
白春生瞭然:「想也是的,必定不如燕驚秋。」
薄琰:「……」
這次去的宗門,細細數來竟然比三百年前的宴席還要多出了一倍。除去幾位掌權人物被安排在內殿,其餘一眾幾大宗門世家的傑出青年才俊,大多都被安排在外殿。
以白春生的聽力,他可以清楚的聽清這些人的對話。
修仙界其實也很無聊,他們閒著無事就開始說起燕驚秋生前的八卦,例如翠微宮心慕燕驚秋有多麼的多,再從翠微宮的紅桃仙子提起萬妖宗的一屁股爛事,再提起白春生這個根骨奇佳的草包美人。
換做是從前,白春生早就要衝上去揍人了。可他現在寄人籬下,實在有心無力,只好裝作自己是個聾子,一心一意地盯著送上來的湯羹瞧。
可惜有些話,就算是裝成了聾子,也會不經意地漏進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