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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他覺得白春生必有隱瞞,並沒有說實話。
白春生看見燕一目光流轉,似乎若有所思。燕一頓了頓,似有所緩和道:「你我從前相識,既然有銀鐲為證,這點做不了假。」
不過緊接著,燕一說:「這與現在的我無關。「
「我既然失憶,我對我的過去也沒什麼探究的好奇心。」
「你剛剛說,你曾經救過我?而此前我才從那幾個妖修手中救下你。我見你先前的樣子,似乎不是很願意與我牽扯上什麼關係,正巧,我也是這樣想的。」
燕一淡然道:「不如我們就此別過?」
燕一說得很有道理,白春生被燕一冷淡的態度刺激,他本就是個極其在乎面子的人,此時已經忍無可忍。
他氣極反笑,拂袖道:「既然如此,就此別過吧,不見了!」
白春生走出烏篷船,才發現天色早暗。
除去天邊一輪如同暗黃黯淡的月亮,烏篷船頭點著一盞永不熄滅的燭火燈,此外的世界都籠罩在寂靜的黑暗中。
他左腹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起來,白春生自被燕一氣暈後,一直隨著燕一的船在這似乎沒有盡頭的長河上飄蕩,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了。
原本安寧祥和的世界透著一股子危機四伏的意味。
白春生被涼風一吹,等冷靜下來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重傷讓他本就喪失了大部分的自保能力,更何況,白春生沒忘來自水淵界龍族的虎視眈眈。只要他還活著一日,龍主若要入駐萬妖宗,就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可白春生離不開燕一,又拉不下臉去求他。
白春生還沒有被現實毒打到站都站不起來的地步過,所以還保留了一些清高的骨氣。
說過的話,又豈能再收回來?
見白春生走出船艙,燕一也跟在後頭,他慢悠悠的掀開紗帳。靠在木板上,看著白春生。
白春生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是燕一。他心道自己是萬里無一的天之驕子,就算沒有燕驚秋的幫助,他也定能逆風翻盤、乘風破浪。
困境不過是一時的困境,若要他低頭,沒門。
剛剛他鬼迷心竅撒謊,已經是突破了底線,此後在燕驚秋面前,要永遠抬不起頭了。
他再也不要求燕驚秋這個無恥小人。
第12章 雲海現生機(十二)
白春生瞥了燕一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燕一的臉上似有淡淡的笑意。
似譏諷似嘲弄,燕一的神情看不太清楚,像被霧氣繚繞著的高山孤月。
幾息後,順著白春生游泳的軌跡,等到了燕一應該看不到的地方,水面上鑽出一個圓圓的白色身影。
白春生憤憤地向著岸邊游去。
他都在想什麼啊,看燕一的態度,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在說假話了。估計又在背地裡偷偷笑話他,笑他臉皮厚,笑他恬不知恥。
好在不遠處有一片紅樹林,白春生探測了一番,感覺應當沒什麼危險,才敢走上岸。
嘴上說著再也不要求燕驚秋了,但白春生還是不敢離燕一太遠,他至少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走。
方才白春生勉強還能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連自己都能騙過去。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他反而沒有了這樣的底氣。
轉念一想,他又想到了自己腳上的那個銀鐲。現在想來,燕驚秋此人是何等的老奸巨猾,怕不是他在銀鐲上早就刻畫了什麼只有自己能知道的暗紋。方才看到這個銀鐲,可能就已經憑藉上面的玄機勘破了白春生的身份。
這也說得過去,難怪燕一要問他這銀鐲是怎麼來的。
白春生在紅樹林找了棵紅巨木,他橫指一划,紅巨木在適當的高度應聲而倒。白春生坐在新製作出來的樹墩上,他再次撩起自己的褲腿,順著有些黯淡的月光,看那隻好似會發出瑩瑩白光的銀鐲。
這東西他試了很多次了,砍不斷劈不爛,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變成的。就算白春生變幻成原型,它也會按同樣的比例縮小,牢牢的套在他的腳上。
事到如今,算是他又被燕驚秋坑了。
果然,和他牽連在一起就絕不會有好事。
很難簡潔的說明白,燕驚秋為什麼要送白春生這個銀鐲。
就連白春生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他先前對燕一說的那番話其實半真半假。
他被燕驚秋牽連被祖母趕出家門是假,他不願意與適齡翠微宮女修見面然後離家出走是真。
燕驚秋被滿世界的仇敵追殺是假,被燕家分支陷害刺殺是真。
燕驚秋那時候是真正的化神中期修士,比白春生還要再低上一個境界。劍道境界和心性都遠不及現在,是扼殺在襁褓中的最後機會。
燕漸行有意磨礪燕驚秋,故意放任他們內鬥。
燕驚秋和白春生一起被困在走不出去的秘境,這件事也是真的。
離家出走的白春生看到燕驚秋被追殺,本來有意想要痛打落水狗,沒想到被誤以為是同夥,一起安排了。
那次算是兩人少有的握手言和,受性命要挾,白春生捏著鼻子和燕驚秋攜手對敵。
好不容易能出去了,白春生心急,好勝心又占據了上風,非要比燕驚秋先出去。燕驚秋本來就一點都不在意這種小事,當然是讓他先走。哪知外面埋伏著燕家分脈的人,白春生一衝出去,又是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