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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虞鎮守!」旁霜卿臉上頓時露出悲憤之色,含著淚花失聲道,「二十年了!我等了你二十年,你怎麼才來啊!」
虞傑姝本來就有愧意,被他這麼一嚎,越發手足無措:「抱歉,是我失職了,我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
旁霜卿卻根本聽不進去,嚎得更加大聲,「什麼意外能耽誤二十年那麼久,你知不知道我等得有多苦,我差一點點就堅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嗎?我還要冒險去偷龍舟……」
他嚎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讓人同情之餘,也不禁有種怪怪的感覺。
連虞春天都忍不住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奶奶。
虞傑姝:「……」
「行了別嚎了。」薛沉不耐煩地一拳捶在旁霜卿腦袋上,把他的嚎聲打斷,「吵死了。」
薛沉的拳頭那是誰挨捶誰知道,旁霜卿立刻閉上嘴巴,果然不敢再發出聲音,不過眼睛裡依然蓄著淚花,看起來委屈極了。
虞傑姝趕緊趁著間隙把自己的遭遇簡單說了一下,出於考量,當中自然隱去了亢陽水府失職一段,最後道,「……不管怎麼樣,我總算還是來了。」
「原來是這樣。」旁霜卿臉色這才好了一些,擦了擦眼淚,沖虞傑姝鞠了個躬,「虞鎮守此行受苦了,到底是什麼妖怪這麼可惡,竟然敢扣押水府鎮守。」
「哦,就是這個。」薛沉提著渦流怪的尾巴,把這怪魚甩了甩,「已經伏法了,等我帶回去再研究怎麼吃。」
渦流怪聽不懂中文,還不知自己被列進了菜單,只虛弱地噴氣。
旁霜卿:「……」
他沒記錯的話,剛剛這年輕人還用這魚怪威脅他呢!這就研究上怎麼吃魚了?
好一個魚盡其用的可怕人類!
既然旁霜卿是自己員工,虞傑姝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剛才說你冒險偷了神木龍舟,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一直等不到你啊。」旁霜卿長嘆了一聲,「我本來是想,用神木龍舟,渡那些殘魂過幽冥河……」
旁霜卿自述,他原是大荒河的一隻河蟹,得道後有幸得了水府編制,成為上一任鎮守的侍神。
當年洪災之後,恰好上一任鎮守任滿調離,虞傑姝便成了新的鎮守。
旁霜卿作為鎮守侍神,自然知道虞傑姝何以成為新鎮守,也知道與虞傑姝一起在抗洪中遇難的人的殘魂還在原地徘徊。
因此,在虞傑姝到任之前,旁霜卿要一直守護著那些亡魂,只等令印一到,便與鎮守一起,送亡魂渡過幽冥,前往陰司。
不料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旁霜卿只是區區侍神,當年亢陽水府將虞傑姝的魂魄召去之時,也對旁霜卿下了禁制,要他守著其餘人的魂魄,非有詔令不得離開大荒境內。
再者,旁霜卿也擔心自己一離開,那些無辜的殘魂會四散飄零,遭遇不測。
如此,他只能年復一年地守在原地,等著新鎮守的到來。
本來這種日子就夠難熬了,沒想到遇上今年大旱,大荒河跟玉瑟海的水位下降得厲害,生息大亂。
那些殘魂本就只剩一股精氣,生息一亂,對他們自然不是好事。
而對旁霜卿來說,還面臨著更大的職業危機。
「我聽說烏城方面準備在玉瑟海邊建新的龍王廟,供奉新龍君,這不是在害我嗎?我是亢陽水府下屬的侍神,人間要真請了新龍君來管大荒河跟玉瑟海,那我以後算誰的員工?」旁霜卿抱怨道。
「再說了,誰知道那位新龍君是條什麼樣的龍,萬一是條小肚雞腸的,給我穿小鞋怎麼辦?說不定還得把我逼走,好換他的親信過來,你們說是不是?」
薛沉:「……」
他雖然不是小肚雞腸的龍,但是現在確實非常想給這隻螃蟹穿小鞋沒錯!
他不耐煩道,「別那麼多廢話,說重點。」
「哦哦。」旁霜卿被他一瞪,趕緊把滿腹牢騷咽了回去,繼續說道,「我怕新龍君把我驅逐了,以後就沒人守著這些殘魂,萬一碰上一些兇殘的精怪或是大鬼把他們吃了也不一定,所以我就想趁著新龍君還沒到,設法讓他們渡過幽冥河,去到陰司。」
不同地方的魂魄前去陰司的路徑不同,一般來說,水邊城鎮的幽冥界入口都在水上。
而烏城一帶的幽冥界入口,就在大荒河進入玉瑟海的出湖口處。
當亡魂獲得圓滿,就可以破開此處的結界,去往陰間世界。
旁霜卿想把抗洪小組的亡魂送去陰司,但他們的殘魂缺了一魄,沒有圓滿,無法破開幽冥結界。
不得已,旁霜卿把主意打到了神木龍舟上。
當年神木龍舟初造之時因木料太重,下水即沉,幸得一位耆老點撥,把船送去亢陽江借得龍王神力,自此,神木龍舟便醒了過來。
傳說,具有神力的神木龍舟能夠浮於任何水上,包括幽冥河。
因此,旁霜卿想到,或許可以用神木龍舟載著那些殘魂,以龍王神力破開結界,渡他們去往幽冥。
旁霜卿作為螃蟹精,偷龍舟再簡單不過,他從泥里挖開了龍舟後,直接把龍舟從水下拖走。
這也是為什麼,不管是陸地上,還是水面上,都沒有任何人看到過神木龍舟的蹤跡。
因為神木龍舟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過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