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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此,張鼎玉在此處才會查探不到邪祟。
如果今晚做法的是張鼎玉,憑著他的修為倒是可以及時察覺到此異常之處,改用別的法術與之相鬥。
偏今晚在此的是葛秀然,他修為尚淺,一時卻被表象迷惑了過去。
真論起來,這井龍王其實並不多麼強大,不過是沒用對方法,才差點讓他得手。
聽到葛秀然的話,「徐仁城」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在真龍之威面前,在下不敢妄稱龍王。」
葛秀然疑惑:「那你是?」
就聽薛沉嗤笑一聲:「不過區區一癩蛤饃罷了。」
隨著他的話,「徐仁城」的身體一軟,一道淡淡的精魄從他的體內跳了出來。
果然是一隻渾身長滿腺體疙瘩的蟾蜍,那蟾蜍原地一轉,化出人形,卻是一名身穿古制官服的青年。
青年朝著薛沉恭敬一拜:「瀾光山龍泉井看守金望月見過尊駕,不知尊駕請借的是哪位龍君之力?」
三界的龍王數量不少,他這是在認山頭,免得拜錯了龍。
薛沉倒也知曉他的心思,略一沉吟,說道:「伏波君。」
伏波是他在族中的字,不過他自出殼後一直在結界中修煉,基本沒有社交,這字號也未曾用過,知道的人極少。
作為馬甲倒是不錯。
金望月果然沒有聽過,疑惑問:「這位龍君的名號……在下似乎未曾聽聞。」
薛沉姿態淡定:「沒聽過很正常,他剛出道。」
金望月恍然,龍族血脈強大,旁系眾多,每年都有新的龍族誕生,各地水域的掌管者也時常變遷。
他在這龍泉井困了這麼多年,龍族新出幾位龍君倒也不奇怪。
金望月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諂媚道:「下官向伏波龍君問好,還請尊駕代為通傳。」
薛沉懶洋洋地一揚手:「收到。」
金望月:「……」
你倒是給我通傳啊,收到是什麼鬼!
旁邊三人看著金望月在薛沉面前如此卑微諂媚,一時無語凝噎。
尤其是匆匆趕來的張鼎玉道長,更覺得自己來了個寂寞。
張鼎玉默默把桃木劍收了回去,輕咳一聲,這才肅容問金望月:「你既然是此處的井龍王,本應護佑一方百姓,又何故傷害無辜的工人?」
金望月原本懶得搭理張鼎玉,一轉頭又對上薛沉的目光。
薛沉看著他淡淡的精魄,若有所思:「你的真身怎麼了?」
金望月是蟾蜍化形,又曾受香火供奉,正常情況下精魄不應該如此虛淡。
金望月聞言嘴唇抖了抖,囁嚅道:「我……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填井而已。」
他既被薛沉壓制,又被看出了真身端倪,料想無法隱瞞,索性一咬牙,垂首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盤說出:「我原是在亢陽江修煉的金蟾,得道後做了亢陽江龍王的侍神,也曾是蟾蜍之光。」
說到「蟾蜍之光」的時候,金望月臉上還露出懷念之色。
「七十餘年前,瀾光山的地下突然有一顆龍珠現世,當時華夏剛經歷了十四年抗戰,生靈塗炭,天庭憐憫眾生,便決定將這龍珠留在其現世之處,幫助人間休養生息,撫慰生靈。」
「龍珠既留在人間,便需要有人看守,在下幸得亢陽江龍王器重,接過了這樁差事,成了這口井的看守……」
說是看守水井,實際真正看守的是井底的龍珠,這本是各地水族求之不得的美差,工作輕鬆,又可以就近接觸龍珠,借著龍珠精華修煉。
不僅如此,因為龍珠的緣故,瀾光山一帶的水質奇佳,本地村民不知緣由,只道是龍王庇佑,便將這口井稱為龍泉井,並在井邊立了神位,供奉起了「井龍王」,這香火自然也被金望月所享用。
金望月在小水族間也是風光過一陣子的。
不料二十年前,金望月一次外出赴宴,再回來的時候,那龍珠竟然被盜了。
龍珠自此不知下落,瀾光山一帶的地下水質也不復從前,亢陽江龍王震怒之下,殺毀了金望月的真身,將他的骸骨釘於井下,只留著他的精魄守在此處,與龍泉井相伴。
只有得到亢陽江龍王的寬恕,或是本地村民全部原諒了金望月,他才可解除禁制,離開此地。
但時移世易,村民漸漸不再來此打水,龍泉井也逐漸乾枯,二十年過去,人們早已忘了此處曾經供奉過一位「井龍王」,又何談原諒。
這也罷了,只要留得精魄在,金望月還可以祈禱有一天亢陽江龍王氣消了解除他的禁制。
但萬萬沒想到,他沒等來龍王,倒是等來了開發商。
前兩年雲珏集團拍下了瀾光山腳下的地開發度假村,把這裡的村民都遷走不說,如今還要填了這口龍泉井。
金望月的骸骨還在井底,若是讓他們填了井,在他的骸骨上打了地基,他的骸骨一碎,精魄也將灰飛煙滅。
所以,金望月就開始了他與開發商的作對之旅。
他如今精魄虛弱,白天只能搞搞小動作,倒是晚上月亮出來的時候力量稍強一些。
前日晚上,便上了一名守夜工人的肉身,他本是蟾蜍,附身後也習慣如蟾蜍般跳著走路,正好另一名工人起夜的時候遠遠看到,便以為是殭屍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