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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祖籍在西西比河沿岸一帶,大概三十年前的時候,華夏引種,我媽媽也被帶到了這邊,本來是作為食用龜的,但在運輸過程中不小心掉了出來,幸運地逃過一劫。」
羅蘭度的母親只是一隻普通的龜,從來沒有開過靈智,倒是羅蘭度一出生個頭就很大,在他生活的那一片水域中打架一直所向披靡。
最初的幾年,羅蘭度跟他母親的生活還算愜意,後來隨著養殖不規範,以及一些不懂生態科學的人胡亂放生,巴西龜種群在本地水體中逐漸泛濫了起來。
這種原產於美洲的龜個頭大,食性雜,什麼都吃,而且不容易生病,壽命也長,在華夏的生態系統中幾乎沒有天敵,數量多了以後,自然形成了危害性極大的入侵物種。
在這樣的情形下,有關部門組織了針對巴西龜的捕撈治理,本地的水族也對它們十分排斥。
羅蘭度在一次捕撈活動中與他的母親失散,又遭到其他水族的排擠,無奈之下遠走他鄉,沿著水網一路去到了亢陽江附近。
也是他運氣好,他剛到亢陽江不久,就碰巧遇到一個水族精怪,那精怪不但不敵視入侵物種,見羅蘭度有成精的潛質,還好心傳授了他修煉的法門。
羅蘭度也沒讓那水族失望,如此潛心修煉了十幾年,果然修出了人形,成了亢陽江流域第一隻巴西龜精。
不過他修行時間畢竟有限,法力並不高深,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他的甲殼煉化成了一件刀槍不入的馬甲,饒是如此,也算得上是榮耀巴西龜了。
講述完自己成精的因由際會,羅蘭度長嘆一聲,總結道:「這就是窩的前半生。」
丁處長也感慨不已:「原來如此,龜兄這一生,倒也稱得上跌宕起伏啊。」
薛沉則很無語:「亂放生的人真是該死。」
據他所知,這些年放生亂象導致了不少問題,不止人間的林業部門頭痛,管理天下水脈的龍族也備受困擾。
「就是這樣的。」羅蘭度用力點頭,不能更贊同,「那些人嘴裡說著做好事,乾的都是些損陰德的事,我雖然是一隻巴西龜,也要譴責他們,還連累得我被排擠!」
放生歷史由來已久,原是贖取被捕的生靈禽獸,將其放歸山林野外,這原是積德的行徑。
但放生其實是一件需要很強的科學知識的事情,稍不注意,放生的物種、地點沒處理好,就可能對生態系統造成危害,甚至危及旁人的人身安全。
以前交通不發達,入侵物種不多,這個問題還不明顯。
隨著全球化浪潮,各種外地品種引進後,不科學放生帶來的問題就逐漸凸顯了出來。
巴西龜還不是最離譜的,這幾年時不時還有放生毒蛇的新聞出來。
這种放生,不知害了多少本地生靈,別說積德,根本就是損陰德的操行。
丁處長聽得很是唏噓,與羅蘭度一起譴責了那些胡亂放生的人一通,兩人的關係也不知不覺拉近了一點。
「我懂了。」丁處長對整件事有了新的認知,當即心念電轉,很快分析出了真相,一拍大腿道,「所以你果然是來尋仇的!」
他指了指那幾處被移了位置的墓碑,目光幽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幾個被你掘了墳墓的人,就是當年參與了不科學放生,導致巴西龜成災的人員之一,你因此被排擠,不得已遠走,雖然因禍得福修成了妖,但這些年你心裡的苦痛並沒有得到釋懷。
我聽說精怪修煉,最忌諱就是心存執念,你因為這執念修為無法更進一層,於是又千里迢迢回到了浮城,目的,就是找放生的罪魁禍首報仇,以此消除你的執念。」
說到最後,他把視線移回羅蘭度身上,語調沉重,「龜兄,我說的對不對?!」
羅蘭度聽他說完,整個龜陷入了沉默之中,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終於開了口,疑惑地問:「泥在說什麼玩意?」
丁處長「咦」了一聲:「我猜的不對嗎?」
「丁處長,你還是少看點修仙網文吧。」薛沉無語地打斷他們的廢話,問羅蘭度,「你到墓園挖墳到底是為了什麼?」
「窩沒有挖墳,我只是想馱碑。」羅蘭度目光炯炯,解釋道,「窩想成為贔屓,所以要找高大的碑來馱!這裡的墓碑就很大,窩喜歡!」
丁處長:?
薛沉和簡蘭斯:「……?」
丁處長疑心自己聽錯了:「龜兄,你說你要做什麼?」
「贔屓啊!」羅蘭度字正腔圓地又重複了一遍,神色間充滿了嚮往,「窩在亢陽江修煉的時候,經常聽其他的龜提起贔屓,雖然窩從來沒有見過贔屓本屓,但是窩看過很多關於它的傳說故事,贔屓力氣大又祥瑞,還是龍的後代!這麼多年來,窩一直把它當成窩的偶像。」
他振振有詞道,「偶像做的事,窩當然也要做!」
簡蘭斯沒忍住扶了一下額頭,側首去看薛沉,果然,薛沉已經在生氣了。
這巴西龜學贔屓就學贔屓,非得提一嘴龍……
丁處長也無語凝噎。
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子。
贔屓是華夏神話中的神獸之一,也是龍生九子中的一子,傳說是龍與龜的後代,又名霸下、龜趺等,天生神力,且長壽吉祥。
贔屓好負重,背上經常馱著石碑,很多寺廟、陵園建築中的石碑都以贔屓為底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