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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前些日子,他渾渾噩噩間又回到了那漩渦附近,在那裡,他意外遇到了虞傑姝的魂魄。
虞傑姝憐憫柯博智的遭遇,便為他消去身上的怨氣,並化解了倀的禁制,使柯博智得以掙脫束縛,離開河底。
說到這裡,柯博智還感到很奇怪,「之前那些魚精明明跟我說,江倀很難超度,非得害一個人作替身才行,搞得我心理壓力好大,還好老人家幫了我,我嚴重懷疑那些魚是不是在騙我……」
「不是,它們沒有騙你。」薛沉開口接道,「只是你運氣好,遇到了虞老太太。」
這時簡蘭斯也想起了薛沉白天跟他說過的話,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虞老太太,乃是大德之人。」
他們在玉瑟海邊討論「水猴子」的時候,薛沉就提到過,倀鬼除了找替身之外,還有一個解脫的辦法,就是遇到大德之輩為他們超度。
虞傑姝當年為救村民而亡,死後受過公祭,毫無疑問是具有大德的人物。
但是,這還不夠。
要超度倀鬼,除了具有大德,還要具備一定的法力,虞傑姝生前不過是一介凡人,法力又是從哪裡來的?
薛沉若有所思,問柯博智:「你剛剛說,老太太讓你帶一個東西給虞小姐。」
「哦哦,對。」柯博智點點頭,接著雙手並在胸前,掌心朝上作捧狀,口中默念一段口訣,隨著口訣落下,他的掌上金光一閃,一方黑色的印鑑現了出來。
柯博智把印鑑遞給虞春天,道,「虞小姐,老人家讓我把這個給你,讓你帶著這個去亢陽江求拜龍王,請龍王顯靈。」
虞春天懵著臉接過印鑑,那印鑑顯然不是陽間之物,在柯博智手上看起來沉甸甸的,虞春天拿起來卻毫無重量,如同無物,她迷茫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柯博智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老太太沒有跟我說那麼細。」
薛沉神色卻陡然一變,沉聲道:「這是地方水府官印。」
「水府官印?」虞春天更加茫然,「那是什麼?」
薛沉示意她把印鑑翻過來,「你看看底下的字。」
虞春天依言把印鑑倒過來,就見底座刻著六個篆書小字,因為印章上的字是反過來刻的,她分辨了一下才認出那幾個字乃是「大荒水府令印」。
薛沉看著那枚官印,心中已然有了猜測,沉聲說道:「我想,虞老太太過世之後,應該是修得了正果,成為了大荒水府的某位神官。」
在古時候,華夏民間常有大德之人死後封神的傳說,這些故事固然有過加工潤色,但也不是全然的空穴來風。
事實上,如果一個人生前能夠得到廣泛的讚譽與認可,死後又功德加身,修得圓滿,確實有可能獲得神位。
虞傑姝既有大德,又有功績,且享受過村民公祭,放在古時候,已經達到了封神立廟的標準。
現在民間沒有立廟的習慣,但天庭是很有可能給虞傑姝發放編制的。
而按照天界一貫的傳統,虞傑姝是因抗洪遇難,最有可能進入的部門便是事發當地主管風雨、治水等工作的水府。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什麼虞傑姝會有大荒河水府的官印,因為她就是水府神官。
同樣,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她可以破去柯博智身上的倀鬼禁制。
她既已成神官,便有了相應的法力。
聽完薛沉的解說,虞春天徹底呆住了,愣愣地問:「你是說,我奶奶可能做了大荒河的水神?」
薛沉點頭:「我想是的。」
虞春天卻並沒有因此感到開心,反而更不能理解:「可是,如果她真的成了神,怎麼還會過得不好呢?」
薛沉目光淡淡地掃向柯博智:「虞老太太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好像不能離開漩渦那裡。」柯博智看了看虞春天的臉色,想了一下,才委婉地說道,「那個漩渦的水很急,精怪平時都不太敢從那裡經過,老人家的魂魄就在漩渦的中間,日日遭受河水的沖刷……」
虞春天對魂魄的世界不太了解,但只想像了一下那場景,也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生人受水流沖刷尚且會難受,魂魄不過是一股精氣,日日受這樣的折磨,又該多痛苦?
她眼眶泛紅,聲音也禁不住發堵:「為什麼會這樣啊?」
薛沉面色如霜,說道:「她可能被下了禁制。」
按照柯博智的描述,虞傑姝分明是被困在了漩渦之中無法離開,受過公祭的大德之人,不可能成為倀鬼,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什麼人下了禁制。
就像井龍王金望月一樣,它也是因亢陽江龍王的禁制而無法離瀾光山一帶。
大荒河水府隸屬亢陽江,是亢陽江龍王的下屬,虞傑姝讓虞春天帶著水官印去求拜亢陽江龍王,或許就是為了請龍王顯靈,去大荒河解救她。
這時簡蘭斯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烏城大旱,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按說,各地的降水、治水工作都是由當地水府管理,烏城一帶大旱多時,亢陽江龍王與人間的感應變弱,本地水府也無聲無息。
修行界此前以為是本地水神缺位的緣故,畢竟這也是常有之事。
就好像之前陽南溪的龍王廟鎮守因不滿陽南地方太小而跑路,之後那裡的龍王廟就空了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