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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些日子,陽南溪邊那棵老槐樹的枝丫伸到了溪面上,事情才有了轉機。
槐這種樹很特殊,「槐」由「木、鬼」二部構成,可見其不但是祿樹,也是鬼木。
古人以槐鼎比喻三公之位,上吊時喜歡選擇槐樹,而槐樹也因為陰氣重,被視為鬼木,鬼能依附於槐樹之上。
加之老槐婆有了木靈,居然能破開陽南溪上的禁制,刀勞鬼便攀著它的樹枝,離開荒山,來到了活人的世界。
但其他的鬼個頭不夠大,修為也沒刀勞鬼高,那細細的一截枝葉卻無法渡他們過來。
好在,刀勞鬼很快發現了一件事。
隨著時代發展,許多品種的鬼已經在人間絕跡,而當代人因為沒怎麼見過鬼,對很多鬼的特徵也不了解。
不認得她刀勞鬼就算了,居然有傻子把她的呼嘯聲當做龍嘯!
正好那新鎮守跑路以後,這裡的龍王廟就敗落了,年前鎮上還計劃推了這廟建文化廣場,刀勞鬼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託夢給管廟的廣師公,裝起了亢陽江龍王。
刀勞鬼能預測風雨來臨的時間,於是頻頻向廣師公這些人預報「降雨」的時間,以前她到人間都得收斂自己的叫聲,現在也不用了,一到下雨就鬼叫一通。
陽南鎮的人果然沒有懷疑,還直呼龍王顯靈,龍王廟的香火居然又重新旺了起來,刀勞鬼也藉此騙了不少供奉。
作為當年荒山的大姐頭,刀勞鬼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也沒忘記老家的兄弟姐妹。
刀勞鬼一邊抹淚一邊說:「我這段時間在人間學習了許多新思想,你們人間現在的政府不是在搞脫貧攻堅嘛,孤魂野鬼跟貧困戶也沒什麼區別,我就想帶他們脫貧致富……」
風水局不能成,荒山的鬼魅無法洗清惡氣前去投胎,但是如果能破開陽南溪的禁制來到活人的世界,好歹能得一些供奉施食,免去飢餓之苦。
雖然老槐婆的一截枝葉無法渡那麼多鬼過來,但老槐婆生長於生氣聚合之地,又有木靈,如果能將它砍了在原地修橋,就能以生渡死。
鬼木作鬼橋,以生氣為引,破開禁制,將孤魂野鬼渡往彼岸紅塵。
這就是生死橋。
如此,箇中緣由已經明了。
陽南鎮的幾個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後怕不止。
如果這次不是晉久恆與他帶的兩個年輕人趕來,真讓這生死橋修成了,那得有多少鬼怪度過陽南溪,陽南古鎮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萬幸是攔下了。
廣師公與其他幾人連連擦汗,趕緊打電話通知伐樹工人收拾東西離開,保下了老槐樹。
接著又圍著晉久恆、薛沉和簡蘭斯三人道謝。
晉久恆也沒想到救乾媽還能碰上這種事,一時覺得世界真奇妙。
不知這次回去,得給薛沉付多少錢合適……好會賺錢的大學生!
不過,這邊道謝完了,就怎麼處理刀勞鬼的問題上又讓人犯頭疼,雖說刀勞鬼所做的事情於陽南有害,但是從她的角度看,她其實也是受害者。
不止是刀勞鬼,還有荒山那邊的無數野鬼,也讓知道真相的這些人又害怕又同情。
這麼多鬼與他們隔著溪相對,想想都讓人不放心,萬一哪天那禁制又出了問題怎麼辦?
但仔細一想那些鬼其實也很可憐,困在荒山不能離去,還常年忍飢挨餓,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也實在叫人不落忍。
晉久恆現在對薛沉充滿了信任,當即向他請教:「薛同學,你看這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這不都是亢陽水府的鍋嗎?」薛沉還當真給他出了個主意,「要不你們組團上亢陽江龍王的祖廟去抗議維權?讓他把第十次龍息交出來?拖欠這麼久,我建議你們順便要點利息。」
「我支持!」刀勞鬼在角落裡舉手附和,「記得順便舉報那個跑路的臭魚爛蝦。」
薛沉:「……你說話會噴氣你知道吧?對著牆說。」
刀勞鬼:「哦哦。」
晉久恆汗了一下,與廣師公幾人對視一眼,都有差不多的為難表情。
讓他們上亢陽江龍王祖廟維權肯定是不敢的,不說這事過去那麼久,龍王還認不認這筆帳,也不說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請到龍王。
關鍵是,人龍王那祖廟是國家封禪的,那是能讓他們鬧事的地方嗎!
「要不,你們覺得這樣行不行?」廣師公好歹管了那麼多年的龍王廟,也看過札記上的記載,此時倒是多了一些思路,說道,「找龍王要債恐怕不行,但是可以試試再向龍王供奉……」
這也是一個思路,百餘年前,陽南鎮的先人既然是以供奉請來的龍王神力,現在他們完全可以再去亢陽江進行祭祀,請龍王送來龍息,反正也就差一次了。
其他人一聽,都覺得這個主意挺好,不過是不是可行,還得請教看起來更專業的人。
「薛同學,你覺得呢?」晉久恆毫不猶豫地鎖定專業人士,結果一轉頭猛地被嚇了一跳。
「薛同學,你表情好興奮!」
「我在為你們高興啊。」薛沉目光閃閃,十分積極地應道,「我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錯,也不用去亢陽江龍王,我可以給你們推薦一位更實惠的龍君!」
大型祭祀!三牲六畜!百萬珍寶!
這個單子不交給伏波君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