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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觀察了半天,突然發現情況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美好。」
「冰凌柱旁邊雕刻了一些文字,我簡單地翻譯了一下,寫的好像是這個機關開啟後會產生的現象——玉佩插入,便是一條通往世界毀滅的絕路。只要那玉佩放入到凹槽中,這個世界就啟動了滅絕的程序,天下將會迎來無數次爆炸,專門用來毀滅這個世界的兵甲破土而出,將江山踏為平地。」
「但是要是貿然將那玉佩給拔掉,並不會就此結束世界的摧毀,而是直接將我們所在的大地徹底引爆,屆時所有的生靈全會湮滅在毀天滅日的爆火中,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希望……」
「所以是我們錯了,我們想的太簡單,原來這個玉佩一旦插入,就會讓世界陷入萬劫不復……」
「難道真的就要這麼看著天下走向毀滅嗎?」
尹小匡寫著寫著,手指就沒了血,他又再次從脖子上抹了把,繼續下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執著、我的瘋狂,發了瘋般想要復仇,才導致了災難的降臨。我曾經想過拉著這個世界毀滅,可能世界完蛋對我來說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但……」
身後再次傳來餘震,天地晃動,風沙滾滾。
尹小匡來不及煽情,加快速度繼續在白布上寫,
「事到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後,我才發現,」
「原來自己,還是愛著這個世界的。」
「月宗主,原諒我把你打昏了,不和你一起行動。我知道接下來我要做的,可能救不了天下也可能都是徒勞,世界仍然會一點點被毀滅,仍然逃脫不了因為我的錯誤而消亡,」
「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試試。」
尹小匡忽然就看到布面上啪嗒啪嗒砸落下一個個小水滴,在血寫過的地方暈開一圈圈,他愣了片刻,意識到
是淚水。
「我說過,我想要放下一切,好好的活下去。離開陵安城前,在齊與晟的病榻旁,也曾經猶豫著若是能活著回來,似乎也可以留在陵安留在皇宮,和齊與晟在一起……這些可能的確是很難,國破家仇哪有那麼容易就全部放得下……」
「離開齊與晟前,我吻了齊與晟的額頭,讓他等我,」
「等我平息一切動亂,回來後再做決定要不要和他重新開始……」
「可現在,似乎這一切都……」
後面的話有些寫不下去了,尹小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無厘頭的說,大概這可能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留下的東西吧,所以把心中想的一股腦都給倒了出來。
「月宗主,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如果、如果沒能成功,我回不來了。」
「求求你,不要告訴齊與晟,我去了哪兒。」
「他若問起來,就說我已經喝下忘記前塵往事的藥水,徹底忘乾淨了所有的事情,離開中原自個兒去了遠方逍遙自在了……你不要跟他說我為了救世界而犧牲了自己,我欠了他太多太多,不想死之後,再讓他活在思念中。好不容易我倆才達成他放我走,我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的一致意見……」
「如果我成功破解了那線路,活著回來,這布到時候我和你一起燒了,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回陵安城,其實去你赤月宗,跟紫林霰一起找個旮旯里過日子也不錯……」
「謝謝你啊,月宗主,這些年麻煩了您那麼多事。」
「尹小匡,留。」
這算是遺書的東西尹小匡寫的是真的潦草,連一句煽情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他以前想過無數次自己死之前,該寫多少黏黏膩膩的話或者自己心中的憤恨,覺得得寫的滿滿當當,留下來讓後人知曉他時有多麼轟轟烈烈的執念!
現在看來,似乎也來不及了。
尹小匡將那布幾下疊好,纏繞在月江流的身子上,轉過頭就要往回走。轉身那一瞬間,他停頓了一下腳步,又調回身子來,再在月江流的衣服上又寫下一句話,「我要是死了,就……給齊與晟再帶一句話——」
「尹小匡,是真的愛齊與晟。」
「這句話……等到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後,再去跟齊與晟說吧,免得他到處找我,那樣就兜不住我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啦~」
……
往地宮返回的方向爬的路,尹小匡走的更加艱難,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支撐不住骨頭暫時的封閉,開始鼓脹,他好不容易才爬回到洞口,一步步沿著階梯往下走。
腳底一打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脖子上的骨頭移動,血液開始嘩啦嘩啦往胸腔流。
尹小匡趴在那白骨堆里咳了好半天,眼睛都開始模糊,他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他還有任務要完成……
至少,得等到把世界救起……
墨竹綿生前教過尹小匡如何在沒有圖紙的情況下,拿到一個陌生的炸/藥盒,要如何正確拆線路。尹小匡爬到那插著玉佩的冰凌柱旁,甩手砸斷一塊骨頭,用砸出來的鋒利尖端開始對著那錯綜複雜的導線一根根仔仔細細研究,仔仔細細斬斷。
一根、兩根、三根……
外面的天太陽升起降落,星空璀璨划過光陰,黃沙在地平線上揚起,遠方傳來一陣轟轟隆隆的策馬飛馳聲。
隨風舞動的暨軍大旗穿過重重沙暴,斷裂的地面阻擋不了他們前進的步伐,崎嶇的地形被他們瞬間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