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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舊,還可以從那淡淡凹痕里,看出「凌河軍」三個字的邊框。
男孩懷裡抱著一個陶瓷瓶,還有一束乾枯的臘梅,那臘梅是真的徹底死去,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
風又吹起一片黃沙,男孩黑色的長髮在飛揚,艷紅衣裳在風中舞動,隱隱可見那紅衣袖口刺繡了淡金色祥雲紋。
「齊與稷,」
「我把你,送回凌河了。」
說罷,他將那陶瓷瓶打開,揚手反轉,
裡面瞬間揮灑出陣陣白色的灰燼,那些灰粒和著風,一眨眼便飛散在了蒼茫的天空盡頭。
緊接著男孩又抽出那死去的臘梅,「咔嚓——」聲一把折斷了枯枝,隨手扔在了石碑前的黃土堆中。
「還有這臘梅,」
「我是真的、養不活……」
作者有話要說: 就……齊與稷在這兒還沒死,從月江流手裡買尹小匡是後面發生的事情。齊與稷和尹小匡沒發生關係,尹小匡也不愛齊與稷,尹小匡從頭到尾愛過的只有齊與晟一個人……
所以不是嫂子文學QAQ,但是我們的小攻可能馬上就要誤會自己「睡嫂子」了嚶嚶嚶嚶hhhhh(不是,我沒笑)……
下一章就不是回憶啦~
第32章
齊與晟回到客棧,尹小匡一下子抱住他,衣服上的鈴鐺叮鈴叮鈴響。
尹小匡扒拉齊與晟,問他有沒有買好吃的,齊與稷盯著尹小匡頭上那根白玉簪子,很長時間後,才平靜地抬起大手摸了摸尹小匡的腦袋,像往日那樣,對他溫和道,
「買了。」
還搖了搖自己手中的紅豆年糕。
尹小匡開心地吃年糕,邊吃還邊跟齊與晟說今天他做了什麼,今天心情也好很多,是不是仗快打完了啊?打完了我們就回陵安!
齊與晟說,是啊,快打完了。
馬上他們就可以離開北漠。
夜晚,尹小匡睡著,齊與晟躺在尹小匡的身邊,感覺到尹小匡黏黏糊糊鑽入他的胸前,齊與晟內心真的要擰成麻花,他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可能只要他現在抬起手,深入尹小匡枕頭底下,去摸到那根簪子……
很多事情,就從此徹底消失。
齊與晟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睡吧,別想。
過往的歲月,尹小匡究竟經歷過什麼,究竟愛過誰,究竟是誰的人過。
不都已經過去了?
朦朧夜色,窗外是星星流過的寂寥聲,燈火熄滅,萬籟俱靜,曾經失去了的凌河又再一次歸為了中原大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邊突然爆發撕裂般的痛楚聲,齊與晟猛地被驚醒,低頭看向懷中發出聲音的源頭——尹小匡渾身顫抖地縮在他的胸前,五官扭曲,白皙的小手正在一個勁兒地掐著他的胳膊。
齊與晟立即起身,抱著尹小匡,讓他清醒點兒,不要怕!
尹小匡應該又是在做噩夢,而且陷的很深,根本醒不過來,他不斷地顫抖,怎麼哄都不得平靜,緊閉的眼角流過一顆顆淚水。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變成這樣,來到北漠境地後,幾乎隔三岔五,尹小匡都會在睡夢中發一次瘋。
就像是在這漫天黃沙下的土地里,掩埋著讓他最難以啟齒的記憶,像是夢魘般無休無止纏繞著他的身,折磨著他的心。
齊與晟本來只是想撫慰尹小匡的,真的只是想要讓他不要再痛苦,尹小匡是他心尖上的人,他痛苦自己也跟著揪心。其實在齊與晟的世界裡,一切真的很簡單
他就希望尹小匡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幸福一輩子就好。
哪怕日後尹小匡,沒辦法嫁給他,再或者,愛上了別人。
尹小匡的胳膊在胡亂扒拉,床上的被褥枕巾都被蹭到了地上,在某一瞬間,身後的枕頭突然被拂偏。
有什麼東西似乎從枕頭底下滾落入地面。
齊與晟想都沒想,就彎下腰去撿。
然而下一刻,他卻看到了那掉落到地上的白玉簪
頂部的暗扣被摔開了,裡面的東西一併滑了出來,一枚半截的羊脂玉。
羊脂玉上,清晰的紅漆狂潦地刻著一個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大字,【稷】。
這枚半截玉佩,是他大哥齊與稷的遺物。
齊與晟突然就想起,承恩殿被燒的那天,尹小匡的那句話
「殿下……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可不可以,以後都住在……疏華殿啊……」
疏華殿裡,另一半截齊與稷留下來的玉佩,就藏在那裡。
還有更早以前,尹小匡剛剛被關入承恩殿時,被他「不小心」用紅色硃砂墨破紅了的齊與稷的畫像。
……
……
齊與晟顫抖著手,攥著那枚本應該藏在太子齊與裴殿裡的半截玉佩,胸口宛若被萬箭穿透,
扎的傷痕累累,滿是鮮血。
鑽心的疼。
凌河自打歸為北漠後,少了能辦事的官,風沙治理越來越薄弱,長年累月都是沙塵暴。
這些天,卻突然下起了雨。
很罕見,十多年難遇,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都在感謝老天爺,都說肯定是凌河祖先有眼,凌河魂歸中原,老天爺都樂了,降雨隆慶。
齊與晟撐著把防沙傘,這裡沒有正經的油紙雨傘,防沙傘並不能很好地遮住雨水的浸潤,待他到達青樓,肩膀的衣服已經有些被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