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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在四處逃竄,侍衛們舉著刀拼死與那紅衣暨兵做著最後的抵抗。齊策是曾經大殷掌握全部兵權的大統領,手下的將士更是對齊策的命令惟命是從。
只要他的一聲號令,將士們便會衝鋒陷陣,整個江山就會被改寫姓名!
那天殷紅的夕陽抹在地平線上,大殷的旗幟被連刀斬斷,暨軍手握「暨」字大旗,將倒下的大殷旗杆一腳踹翻,「咚——!」
象徵著大暨時代到臨的旗羽就這麼插在了曾經殷王朝的疆土之上。
「梁岸——!」齊策踏著高高屍體堆,一隻腳踩在最頂部斷了氣的殷軍頭顱前,幾尺長寒光閃閃的大刀扛在肩頭,熱血紛飛在烈火融化了的空氣中,對著燒碎了的金鑾大殿,大聲呵道,「今日,就是你大殷帝國滅亡之時——!」
「要麼投降——要麼——」
「娘……外面,外面好多人……」尹小匡躲在窗台門欄後面,望著那血染滿天的場景,嚇得眼淚都不知道該怎麼流了,轉頭對著墨竹綿哇哇大哭道,「好多血,齊伯伯,齊伯伯他……」
墨竹綿一把抱起尹小匡,頭一次對尹小匡露出沉重的神色,尹小匡問墨竹綿到底是怎麼了,他好害怕呀!
皇后摟著尹小匡,看了眼金鑾殿外漸漸逼近的大火,叫囂著沖入大殿的暨軍,飛快往梁岸處理朝政的二層跑。
「沒事的諾諾,沒事的。」她不斷地撫摸著尹小匡的腦袋,頭頂上的樓梯「哐當——」砸下數十根斷裂的柱子,墨竹綿的額角被劃出深淺不一的血口,很疼,血嘩啦嘩啦地流。
但她卻已經顧不上疼痛了,在確保懷中的尹小匡沒受傷後,墨竹綿繼續往二層議政大堂跑。
咔咔咔
身後有暨軍開始往上追!
「妖后——!」有人衝到了距離墨竹綿奔跑的樓梯僅有幾米遠的拐角處,拉開弓就往墨竹綿抱和尹小匡的身影射箭,箭羽唰唰唰齊飛,那一聲聲「殺了妖后!為天下除害!」震耳欲聾響徹在烈火間。
雨般的吉安一根根往墨竹綿兩側插,墨竹綿一手護著尹小匡,另一隻手抽出槍,對著那緊隨其後的暨軍「啪啪啪!」就是一陣猛射。
終於在一片混亂中,墨竹綿抱著尹小匡跑上了議政大堂,梁岸站在通向整個陵安城的露台前。墨竹綿大喊了一聲「夫君!」,梁岸甩手,背對著墨竹綿吼道,「阿綿!不要過來!」
墨竹綿一愣,緊接著就看到露台兩側的帘子後方,齊策舉著一把寒刀,笑得陰森。
議政大堂四周,瞬間唰唰冒出密密麻麻的射箭手!
一個個壓著弓弦拉開長弓,尖銳的箭鋒一半指向梁岸,一半指向墨竹綿。
梁岸的胸口已經被捅出一大個血窟窿,血液沿著胸膛直直往下流,他捂著胸口,搖晃著身子死死盯著逐漸逼近的齊策。
「齊兄……」
「與懷,」齊策喊出梁岸的字,像是年少時他們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互相之間的稱呼,「不要再被妖女蠱惑了,回頭是岸!」
「回頭……是岸麼……」梁岸望著齊策,嘴角滾出一縷鮮血,突然就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希望每個人都過的好好地……」
「可是,」
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梁岸回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墨竹綿,以及被她死死摟在懷裡的尹小匡,溫柔一笑,「阿綿不能就永遠的困在這裡啊……」
「懷與你真是瘋了!」齊策笑著的表情瞬間凝固,切換成暴怒,指著墨竹綿對梁岸吼,「為了這麼個妖女,你要拉著全天下給她陪葬?!」
「天下本來就是她的!」梁岸說道,「齊兄你永遠都不會懂,這個世界,我們所處於的這個時空,每一塊土地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絲空氣,就連裡面每一個人,整個世界,原本就是竹綿的!」
「我們的存在,是困住她回家的阻攔。能讓竹綿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現如今就剩下一條——毀滅天下,讓一切都變為虛無……阿綿才能回家啊!」
齊策聽不懂梁岸在說什麼,只能明白無論如何梁岸都是要為了那妖后而滅了整個天下!他必須阻止這一切,甭管什麼世界屬於誰不屬於誰。齊策看著踉踉蹌蹌往後倒退,想要退到妖后的身邊,唰——!
舉起大刀。
最終沒了勸說的耐心,最終下達了殺戮之令
「放箭——!」
被墨竹綿抱在懷中的尹小匡,看見自己的父親迅速轉身,狂奔向他和母親,用盡全部力氣趕在那滿天箭羽集中射擊到他們的身上那一刻前,用偉岸的肩膀擋在了他們母子二人的身上。
撲哧——!
梁岸的身子被紮成了蜂窩煤。
一道道鮮血鋪天蓋地從墨竹綿的胳膊間流淌向尹小匡,滴落在尹小匡的臉上,粘稠熱乎乎的液體,腥甜的氣味,尹小匡看到父親滿嘴噴著血,對他微笑。
向來遇事不慌的母親呆滯地抱著他,突然就發瘋了般對父親大喊,「梁岸,我不回家了,你別死!你別死啊!求求你別死啊!我不回家了!」
「我們就在這個世界裡,好好活下去,我不回家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我們一起去世外桃源。你不是說最想要在北境銀裝素裹的松樹林裡建一個小木屋,帶著我和小諾隱居在那裡,養上一百隻一百零一隻羊羔,每天放放養砍砍柴火燒暖了小木屋……梁岸你說過要給我幸福的,以後我不玩槍械兵器了不搞那些你看不懂的東西了……你不能死!你不能就這麼死了!說話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