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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給齊與晟解了穴,去內閣跟尹小匡道別,離開前他問尹小匡不去看看四公子麼?尹小匡似乎連談論都不願意談,隻字片言間一口不提齊與晟。
「你回去吧,我累了。」
秦曉揣著邵承賢的口供退出疏華殿,尹小匡是真的不舒服,身心疲憊,腰還疼,他捂著肚子咬被子咬了一會兒,睡意上頭,很快便進入夢鄉。夜半悠悠,疏華殿的人逐漸醒了過來,殭屍般活動片刻後,恢復了手中的活。
齊與晟也如同其餘人那樣,過了一刻鐘睜開眼,混沌地從桌子上直起身,清醒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處理手中的事物。秦曉在給齊與晟解穴時,特地檢查過他昏迷的途中有沒有醒來的跡象,齊與晟睡的很沉,桌子上的東西也如點穴時的一模一樣,秦曉沒有發現有任何異樣。
可秦曉沒看到的是,在齊與晟趴著的案桌右手邊的一摞卷宗底端,新壓上了一張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紙,紙張露出的邊緣沒有任何字,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都會認為那就是一張亂放的空白宣紙。
齊與晟繼續處理著手中的工作,停筆片刻,將那張平平無奇的紙,隨手抽了出來。
紙張裡面,密密麻麻印著工整的文字
凌河軍副將伊書末生前資料。
齊策是不可能親自下旨召天下第一催眠師來給朝臣催眠套真話的,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其他的法子也束手無策,邵承賢是什麼人?上過刀山下過火海,以前在五里州還沒當知府時五里州的縣官們都清楚他的名聲——死也撬不開嘴的錚錚鐵漢子!
所以催眠得用,可皇帝老兒自己創下的規矩:大暨王朝不得搞巫蠱之術,這事兒要辦,就不能經齊策之手。
所以他就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一股腦丟給齊與晟。
齊與晟最信得過、也是唯一熟悉的催眠師就是秦曉,催眠邵承賢的活兒交給了他,秦曉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自己絕對能完成任務!
果然,催眠實施的第二天,秦曉就出色地完成了四皇子殿下的安排,居然真的從邵承賢那死嘴裡套出來驚天的真相,恭恭敬敬交給齊與晟。
「殿下對下官如此信任,秦某肯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啊!」秦曉交給齊與晟那寫滿字的口供時,一臉春風得意,旁邊知道此事的屬下們都紛紛瞪眼,沒想到邵承賢竟然真的招了!那可是左丞相大人啊!就這麼老老實實坦白?
他們欽佩秦曉的厲害,讚嘆果然是能讓四殿下都信賴的催眠師!畢竟齊與晟曾經也是那麼地不待見巫蠱催眠術。
秦曉笑眯眯地將口供呈遞給齊與晟,齊與晟挺平靜地接過那紅底金邊的進諫封,挺平淡地看了秦曉一眼,
微微一笑,
「秦院使,辛苦了。」
咬字清晰,一字一句。
秦曉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早朝是在齊與晟將邵承賢的口供交給齊策後才進行的,比往日推遲了接近一個時辰。大臣們紛紛站在金鑾大殿外,看這陣勢,怕是要有大事情發生!
果然,開朝,齊策一臉陰沉拂袖走來。今天的陛下比往日裡都要肅殺,渾身散發著只有當年在滅前朝時才有的陰森恐怖之氣。
所有的禮節全部暫且放一放,齊策讓伺候著的宮女大監也都退下,今兒不用走程序了!他大手「啪!」地下子拍在了龍椅前的案桌,震得大殿內所有人都忍不住低下頭,紛紛跪地,「陛下息怒!」
從來沒有過如此肅穆的開朝,就連國家大事也不議論了,齊策努力控制住自己胸口的起伏,努力讓自己平靜,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可怖,「今天萬事不議,」
「只討伐左丞相邵承賢十一年前欺君謀殺凌河軍一事!」
全朝堂瞬間譁然。
其實邵承賢跟北漠王被殺這檔子事有關係,朝中進來是有風聲的。因為時間點卡的正巧嘛,北漠王剛死左丞相就被禁足在府中,外面由朝廷的人嚴格把守,不准任何閒雜人員進入,擺明了就是不能通風報信。
但沒人知道這裡面具體到底有什麼緣故,腐血花的案子和後面北漠王被殺的具體細節以及他派齊與晟南下的風聲齊策又壓的很嚴實,僅有齊與晟齊策父子二人、太醫院兩位太醫,以及吳越尚書令知曉,大臣們就算是再怎麼猜,也難以描摹出真相。
如今齊策公然在朝堂上公布此事,直接將整個早朝炸開了鍋,眾臣紛紛吃瓜,齊策一條條羅列邵承賢當年乾的勾當之事,官員一道道聽,開始還會感嘆兩句邵丞相怎麼能做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啊!
到最後卻都沒了聲,實在是被嚇到了。
齊策一字一句,向天下人昭示著邵承賢的罪行
十一年前,與北漠國勾結,構陷凌河軍,導致大皇子齊與稷的死亡,並放火燒了整個凌河軍,用私吞軍資嫁禍完凌河軍後,又將那軍資全部運往南境賣掉,並聲稱那些軍物都是被北漠掠走;聯合北漠王,殺了當年全部涉及到此事的人,以及他們五代以內所有的親人還有朋友。爾後,凌河被割,凌河州徹底從殷朝的版圖上消失,五里州一夜之間爆發,業績從清宿省倒數第一突然就刷到了全國第一!
光是殺齊與稷這一條,就足夠邵承賢死一萬回的了!全國上上下下,只要當官,多少都知道一些當朝陛下為什麼要滅前朝的緣由。當初凌河軍淪為叛軍時,殷哀帝只是作為最後的劊子手將屠刀砍向齊與稷的脖子,齊策就徹底從一個忠臣翻臉變仇人,現如今又爆出來原來凌河軍當年其實是被誣陷的,私藏軍資想要擁兵自立這些被釘在了恥辱柱上的事情,居然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