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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偽造後可以以假亂真的帳目本,還是尚書令吳越發現出來的貓膩。
皇帝問齊與晟,太子妃那邊證實了麼!確定沒有任何嫌疑?
齊與晟如是說,的確是沒有,如果有,那便是二皇兄包庇了!
再說,東南西北四大料坊當初在太子妃家破人亡時,可是幫了太子妃不少忙,太子妃嫁入皇室後,齊氏也對她疼愛有加,從來沒有讓她受過任何委屈。
她沒有任何理由去陷害啊!
「陛下。」吳尚書令揖手,「與其在這裡揣測太子妃殿下,還不如迅速前去調查東南西北四大料坊。」
「既然已經確鑿了這腐血花跟四大料坊有密不可分的關聯,臣等就先沿著這個線索走便是。」
皇帝問齊與晟的意思,齊與晟頷首沒出聲。倒是工部尚書聽到吳尚書令的這番建議後,突然臉色就大變,眼神恨不得拍死吳越,讓他閉嘴!
「陛下……」工部尚書跪地,顫顫巍巍道,
「吳大人的建議的確是很不錯,但……」
齊策讓他繼續說。
工部尚書深深吸了口氣,
「的確,東西南香料坊是可查的,臣願意帶人親自去查!可——」
「北香料坊臣等沒那個資格去查啊!」
「臣,是真的不敢去得罪新左丞相、邵承賢大人啊!」
東南西北四大香料坊,雖然名字上被命為「東南西北」,但實則是私家開坊,充公來用。其他三家香料坊都是來自陵安城有名的商號,只有北香料坊是來自一代朝廷政府官員之手,沒錯,北香料坊,正是前尚書令、現左丞相、曾經功勳顯赫的開國元勛——邵承賢所一手創辦!
齊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齊與晟也跟著抬了抬眼皮,去搜查北香料坊意味著什麼,他們父子二人都是很清楚的,北香料坊建立於前朝末年,腐血花最泛濫的時期。
邵承賢當年,的的確確是大肆販賣過腐血花!
這件事知道內幕的人很少,一開國腐血花被打為第一禁藥後,邵承賢也就不再賣這東西。但此話再一提,皇帝心裡是不可能完全不動容。
可邵承賢,也的的確確是開國大功臣!
皇帝都要禮讓他三分!
工部尚書不知情,吳尚書令應該也是不知情的,皇帝看了眼齊與晟,揮手讓兩個外臣先行退下。
齊策斜了眼齊與晟,口氣聽不出來什麼態度,
「聽說你最近在殿裡養了個小寵物?」
齊與晟很從容地「嗯」了一聲。
齊策搖了搖頭,
「別太招搖,收斂點兒……畢竟你二嫂還懷著齊家的子嗣!」
齊與晟明白這大概是陛下在警告他不要讓他養的人去得罪太子妃,太子妃這一胎是下一輩的第一個孩子,皇帝特別看重。
「是,父皇。」
「左丞相的北香料坊,就由你去查吧。」齊策轉回到最開始的話題,「別打草驚蛇。」
齊與晟揖手,
「兒臣明白。」
站在門外沒有與工部尚書一起離開的吳越望著牆頭枝條上的那一抹月亮,忽然對靜靜立在承安殿門外、正在站崗的紀將軍輕聲道,「你說,小諾他是真的能看得到未來麼……狗皇帝、齊與稷,幾乎所有人接下來要說什麼做什麼,他居然都一打一個準!」
第15章
尹小匡抱著腿坐在承恩殿內閣的大床上。
秦院使在齊與晟離開後不久也便離開,他給尹小匡開了調理身子的藥,並囑咐承恩殿的尚宮一定要按時給小公子服藥。
外面的燭火昏昏跳躍,竹葉沙沙響,這是個入夏的夜晚,但是空氣還是透露著稀薄的涼。
尹小匡把額頭抵在膝蓋上,臉朝下,床鋪上攤著一個半截的玉佩,上面「稷」這個字還是可以看得出原本的痕跡。
吱呀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走路聲,尹小匡連忙把這個玉佩塞入了衣服的最裡層,這塊半截玉佩在那些他被關在小黑屋的日子裡,他一直貼身藏著,殿帥給他換衣服,他就把它藏在蓬亂的髮髻里。
齊與晟推開內閣的門,尹小匡縮著身子看著他,小臉依舊沒什麼血色。齊與晟站在門邊,抬起了腿卻又放下,尹小匡把下巴埋在膝蓋間,就用兩隻大大的眼睛在望著他。
寫滿了害怕。
齊與晟問,我可以進來嗎?
一般齊與晟在外面對人都是自稱「本王」,最開始見到尹小匡時也是說的「本王」,後來慢慢的,尹小匡發現齊與晟一旦心情很不錯的時候,就會對他用「我」字自稱。
現在尹小匡又發現了,齊與晟在害怕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用「我」,而不是「本王」。
尹小匡不說話,依舊是那個姿勢,依舊在用眼睛警惕地盯著他。
齊與晟在門口站了將近半個時辰。
插在對面牆下方香火爐中的香斷裂最後一節那一瞬間,尹小匡突然就堅持不住了,大概是四殿下的目光實在是太深沉了,也可能是讓他想起了什麼很不開心的回憶,尹小匡抬起頭,嘴角往下一彎,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流。
齊與晟被他突如其來的哭給嚇懵了,也顧不上別的,直接進屋,用不太熟練的動作把尹小匡抱在了懷裡,「小匡……是我不對。」
「別哭了。」
以齊與晟的性格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已經實屬不易,尹小匡在齊與晟的懷著抬起小小的腦袋,淚眼汪汪的,眼尾泛著紅,聲音磕磕絆絆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太子妃的……她、她她說我是賤人,沒娘生沒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