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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江流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認為,這一次的地動再次爆發,兵甲再次破水而出重新啟動,是因為那操控的總機關並沒有被關掉,可能出了什麼原因,才導致這些被『暫停』了的兵甲重新發動攻擊?」
尹小匡點了點頭。
月江流:「那你打算怎麼辦?」
尹小匡:「去把那玉佩拔出,徹底結束這一切。」
月江流:「北疆現如今的情況在下也略有了解……」
「兵甲爆出之地,毀滅慘絕,浩浩之間無一平地,所到之處沙漠坍塌街道斷裂,房屋沉陷入裂谷中,數十時辰內地動襲擊,滿目蒼夷……一旦到達那裡,走兩步路的功夫可能就會碰上餘震,本來大漠州地處沙漠,黃沙滿天,餘震爆發,行走在上面的人極有可能就會被沙暴淹沒……很有可能還沒等到你找到玉佩藏身之地,人就會率先被沙子活埋!」
這個情況並不是月江流虛構的,的確是很危險!月江流剛聽到尹小匡的這個推測時,第一時間是想要派赤月宗絕世高手前去拔玉佩。
然而尹小匡卻說,他親自去。
「畢竟……你說了是一場極為兇險的旅程。」
「一旦遇上餘震,風沙湮滅,絕世高手也難逃災難的降臨。橫豎都是一個死……不要再讓無辜的人為我的年少無知而獻出生命了。」
「那場大戰,流的血本來就太多、太多……」
北漠歸併為大暨版圖後,就改了名為「大漠州」,這裡黃沙滿天,到處都是戈壁灘以及茫茫沙漠。
地動後的大漠州比月江流所形容的還要慘烈,沒有人煙的跡象,曾經建立在凌河之上的繁華鬧市都因土地的塌陷而墜入懸崖,留下來的一塊半塊牆壁也被亂糟糟的天吹過的狂風化去稜角,坑坑窪窪孤零零立在黃天中。仙人掌枯死,風球草一團一團在沙塵中飛。生靈在這裡無法活下去,所以只剩下了一片比地獄還要寂靜的死亡之地。
尹小匡用大紅色的紗巾遮住頭髮和臉,馬車沒辦法在這裡行走,他和月江流只能徒步往前探尋,風沙吹過面紗,就算是用最上等的紗綢蒙住脖子和身子,凌厲的沙礫還是能鑽過絲巾的包裹,颳得皮膚生疼。
餘震的次數數不勝數,幾乎每前行幾公里,這裡就會爆發一次規模不小的地動,到了一切的始發地尹小匡才知道——原來在陵安城感受到的那幾次地動,相較於這淵源所在之地的地震,那簡直是兒戲!
尹小匡都數不過來自己有多少次被那暴起的風沙埋在了沙漠下,月江流把他從沙子中挖出來,兩人又再此被下一輪地動引發的沙塵暴埋了下去,東填填西埋埋,越往那玉佩插入的開關之地走,地形就越崎嶇,被埋入沙土中的次數就越多。天氣也因為地動的再次群發而變得十分詭異,時而酷熱乾燥,時而暴雨連綿。泥沙混合著水流成一道一道,踩一腳就會裹著小腿把人直往下帶;炎熱來臨,那些浸泡滿水的沙土又會凝固,一腳走過,堅硬的泥塊將雙腿劃的鮮血淋漓。
兩人憑藉著「不拔出玉佩絕不罷休」的意志,居然在這重重險惡環境下幾經死裡逃生,頑強地活了下來,並最終到達世界末日開啟開關之地!那是一片呈正方形的凹陷黃土,與周圍參差不齊的地面形成鮮明的對比,暗紅色「殷」字大旗深深插入通往地下的四方口正前方。
那面大殷王朝的旗幟是一年前紀語涵和吳越開啟最終決戰時,插入這方土地的!那個時候他們還想要復國,那個時候他們還覺得殷朝必須捲土重來……
被數十個月沙土暴雨酷曬風化了的旗杆,紅色的布料堪堪垂落在空中,扯斷了看不清紋路的「殷」字上沾滿了黃沙,尹小匡一下一下從四方土上面跳了下去,將那最後的旗幟小心翼翼從旗杆上取下。
「咔嚓——」旗杆在那一瞬間斷裂。
軍旗飄落在尹小匡的掌心,像是回到了故鄉的泥土中,終於可以得到寧靜。
尹小匡將那旗幟整整齊齊摺疊好,然後從包中翻出一盒火柴,擦開、沿著旗幟刺繡的暗黃色邊緣點燃。火光一寸寸燃燒,燒到絲線里端時,隱約能看到那在經歷風吹雨打前絲線的金燦光澤。
最後的火光熄滅,象徵著大殷王朝權力的國旗化成一片灰燼,風一吹,揚起一陣塵,消散在吹拂著大暨新時代的風裡。
「走吧……」
「……好。」
月江流跟隨著尹小匡,跳入那通往地下的通道中,過道很窄,是用特殊材質搭建,光滑細膩,然而鞋子踩在上面卻完全不會打滑。
尹小匡一步步往下走,月江流在上面沿他的腳步往下來,地宮深處不得明火照射,防止爆炸,為了看清楚下面不知情的狀況,尹小匡和月江流一人舉了一個夜明珠用以照明。
「這樓梯……陡峭且漫長。」
「……材質還不打滑,我赤月宗東海岸盛產的水磨鵝卵石都沒有這個好!」
「月宗主要是喜歡,事情辦完後,可以雇個苦力局,把這些石頭都給挖了。」
「……算了吧,在下暫時還不想再引發一次世界末日!」
「……」
尹小匡的心情明顯變好了不少,或許是在那大殷的旗幟被燒掉那一刻,他終於放下了對過往的所有執著與怨恨。最後一個階梯踩過,往下似乎是一片斷了層的空氣。
「怎麼了?」月江流見尹小匡不繼續往下走,低頭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