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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現在不能去啊!」沉月白著臉勸,「陛下還沒醒酒。那噠古王妃明顯對您有惡意!」
沈茴望向燦珠。
「你算著時間,本宮到寶碧宮時,
你該已經站在了掌印面前。你告訴他……」沈茴頓了頓,「去給本宮收屍。」
沈茴翻出妝奩里的匕首,轉身往外走。
「娘娘!」沉月攔在門口。
「沉月,你該懂我的。」沈茴靜靜望著她,「哥哥回來了,我已經不是沈家唯一的孩子了,自然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怕死。」
沉月搖頭:「沉月不攔娘娘,只是讓娘娘也吩咐一下,若起了意外,沉月該做什麼。」
「好。」沈茴彎唇,「若賭贏了自然歡喜。若賭輸了,我活不了,你們恐怕也要受牽連。既如此,若等不到司禮監行動,就飛蛾撲火一回,試著與那昏君同歸於盡!」
「我也去!」拾星說。
沈茴知道若自己出事,她身邊的人都會受牽連,也不阻止拾星。
不過令沈茴意外的是,屋內還有兩個宮女和小太監也要跟去。等她坐上鳳輿,剛剛說要去的那兩個小太監,對親近人將沈茴的想法說了,又有四個小太監也將匕首藏在靴子裡,赴死般毅然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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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碧宮裡大擺筵席,酒氣熏天。巫茲人用巫茲語大聲嚷嚷,他們吃著肉喝著酒,懷裡摟著中原姑娘。
皇帝此時卻並不在這兒一起喝酒。他酒量實在太差,此時已經醉酒在屋裡面睡了。
一出了宮,若裴徊光不在他身邊,他總是一千個一百個不放心。可若是在宮裡,他知道裴徊光在宮裡,即使不在他眼前,他也很是安心。尤其是醉了酒之後,那可真是毫無顧忌,竟能聽著巫茲語呼呼大睡,全然不是出宮去狩獵時畏懼的模樣。
「王!中原皇后來了!」
巫茲人都停下說笑,有些意外。
文鶴一怔,心裡立刻替沈茴擔憂起來。她望向門口的方向,滿眼焦急,盼著沈茴不要踏進來。當她看見沈茴的身影,心裡涼了一半。
巫茲人都望向出現在門口的沈茴。沈茴掐了掐手心,將那一絲絲的畏懼壓回去,緩步邁進殿內。
「宮中有事,本宮來接陛下回去。」她目光大大方方地掃過殿內,最後落在噠古王的身上,「陛下在哪裡?」
噠古王已經知道了中原皇帝的德性,所以他上下打量沈茴的目光越發肆無忌憚。他就這樣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沈茴,也不回話。他的目光太明目張胆,又用巫茲語說了一句話,引得其他巫茲人都笑起來。
沈茴聽懂了,他說:「中原皇后誰敢睡一回?」
噠古王扔了手中酒杯,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朝沈茴走過來,說:「陛下在屋裡睡著。本王帶娘娘去接陛下。」
他直接握住沈茴的手腕,拉著她穿過宴桌。他步子邁得那樣大,沈茴被拽得跌跌撞撞跟不上,腰側磕在桌角,一陣劇痛。
她的樣子引得巫茲人大笑。
禁軍的人守在院外,紅著眼眶,握著腰間佩刀的手氣憤地發抖。
噠古王用力一拽,又忽然鬆手。沈茴因著慣性,整個身子朝前摔倒,袖中的匕首跌了。
噠古王又把沈茴拉起來,往屋裡拽,大笑:「走,帶娘娘去接你的皇帝。」
「鬆手!」沈茴站在門口去抓門邊,努力再拖延一點時間。
「哈哈哈,」噠古王笑,「中原皇后叫本王鬆手,本王就鬆手?」
「鬆手。」
這次說話的卻不是沈茴。
沈茴閉了下眼睛,鬆了口氣,知道自己賭贏了。
噠古王一怔,和殿內所有人一起望向門口。
裴徊光死死盯著遠處的沈茴,氣得舔了舔牙。他抬腳邁入殿內,一邊走一邊用力解身上的棉氅。
待走到沈茴面前,他這才將目光落在噠古王身上,陰森森開口:「鬆手。」
噠古王鬆了手,向後退了一步。
裴徊光重新看向沈茴,他將棉氅用力披在她身上,又略欠身,將小臂遞給她:「咱家來接娘娘回去。」
沈茴望著他,沒動。
「各位娘娘和各宮當差的,哪來的回哪去。」裴徊光咬牙切齒。
被鉗制的妃嬪和宮人得了赦般,跑著湧出去。
沈茴慢慢彎唇,將手放在他的小臂上,讓他扶。
禁軍首領請示。
「一個不留。」裴徊光面無表情。
巫茲此番來京三百七十四人,除了那對雙生美人,無一生還。
第41章
禁軍首領岑高傑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尤其這命令還是裴徊光下的。大齊的軍隊已經窩囊太久。殺巫茲人?岑高傑先讓人將殿內人事不知的皇帝送走,然後握緊手中的刀柄,一聲令下, 帶著手下的精銳禁軍,將這幾年的怨氣盡情發泄,血洗寶碧宮。
裴徊光扶著沈茴走向她的鳳輦,又親自將人扶上去。鳳輦被抬起,回昭月宮。裴徊光走在鳳輦旁邊,目視前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沈茴悄悄打量了他一番, 實在從他的神色上探不出什麼, 她慢慢收回視線,垂著眼睛。微風吹拂著她身上的棉氅,沈茴望著如漣漪般被吹起的衣角, 思量著。
鳳輦在昭月宮停下,沈茴走下鳳輦, 將手遞給裴徊光, 繼續由他扶著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