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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嬤嬤平時對齊煜很嚴厲,可如今說起齊煜這四年的點點滴滴,眉宇間卻是一片慈愛。
他是沈菩的孩子,就是孫嬤嬤唯一的親人,是她的命。
沈茴安靜地聽著,時而因齊煜的頑皮而展顏,時而又為他幾次生病而皺眉。
孫嬤嬤悄悄打量著沈茴。
在她心裡藏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那樣大,幾年來壓得她夜夜不得眠。向來做事果決的她,如今望著面前的沈茴,頭一遭這樣猶豫。
在她眼裡,沈茴還是個孩子呢。她能承受那樣的秘密嗎?那秘密,會不會嚇到她?更何況,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每多一個人知道,兇險越是多一分。
可她又知道,那秘密是不可能永遠藏下去的。這次病倒,孫嬤嬤開始害怕,她害怕她走了之後,煜兒就真的只是孤零零一個了。
孫嬤嬤慈愛地摸了摸沈茴的頭。
很快,其他妃嬪帶著公主們過來問安。孫嬤嬤也不再久留。她穿過玩鬧追逐的孩童,往回走。
齊煜忽然不知道從哪裡跑過來,攔在她面前。
「我陪嬤嬤!」
孫嬤嬤嘆了口氣,她蹲下來理了理齊煜的衣襟,說:「不是都說過了?今日殿下生辰,自去玩耍。」
「可我生辰就想和嬤嬤在一塊!」
孫嬤嬤把臉一板,齊煜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知道了,一會兒就去前頭玩!」
他又湊到孫嬤嬤耳邊,小聲問:「嬤嬤告訴她了嗎?」
孫嬤嬤給他整理衣襟的動作頓了頓,道:「尚未。」
「她蠢不蠢?」齊煜又問。
「大抵是比你聰慧些。」孫嬤嬤忍著笑,戳了戳他的小腦瓜。
「沒看出來……」齊煜一臉不服氣。
孫嬤嬤站起身,道:「去玩吧。自己多注意些。」
齊煜前一刻還一臉規矩,忽然扮了個鬼臉,頑劣盡顯,又是那個人人嫌的小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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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每有妃嬪帶著公主們過來問安,沈茴都幾句客套,就讓人自便。到了後來,她讓人傳了話,今日都輕鬆些,禮節能免則免,孩子們玩得開心就好,不必都過來向她問安。
她自己站在窗前,望著庭院裡玩鬧的孩童,聽著小孩子們的笑聲,她眉眼間不由自主染上了幾分羨慕的笑意。就像她小時候一樣。
拾星瞧了瞧她臉色,說:「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茴這才穿上厚厚的斗篷,帶著拾星邁出殿內。
一連幾日落雪,今日倒難得是個晴朗的日子。路上的積雪早已被宮人仔細掃淨,可道路兩側栽種的紅梅枝頭堆著的積雪卻仍舊沉甸甸,似在昭示著春日還早,嚴寒也未遠離。
沈茴走在紅梅下,嗅著鼻息間淡淡的梅花香,不經意間抬頭,看見一個小太監杵在遠處。第一眼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再一琢磨,卻發覺他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沈茴再往前走了兩步,見那小太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遠遠地對她行了一禮。
沈茴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來這個小太監正是那天晚上,在滄青閣為她引路的那個。她心頭顫了顫,冷靜地對拾星說:「你且回去。」
拾星茫然不解,問:「自己回去?那娘娘呢?」
「去照料小殿下,讓燦珠過來這裡等著。」
拾星仍舊不解,卻也不多問,轉身回去了。
沈茴在原地立了片刻,才朝那個小太監走去,默默跟在他身後,她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又行了許久,走向一間小小的花房。
宮中有很多這樣的花房。有些是供給宮中的花匠避風雨,有些裡面擺著花匠台供花匠們修弄花景。眼前這一室,便是後者。
小太監止了步,為沈茴「吱呀」一聲推開木門,待沈茴邁步進去,又為她將木門關上。
花房建在陰處,兩扇窗戶關著,屋內昏暗,只在巨大的花匠台上擺了一盞燈。原本擺在花匠台上的眾多盆景凌亂地放在地面,只留了一盆綠萼梅。
裴徊光坐在花匠台後面唯一的高腳凳上,慢條斯理地調弄染料。
「娘娘過來坐。」他說。
沈茴望一眼花匠台上的染料,走了過去,停在裴徊光身側。倒不是她不想坐,而是花房裡再無第二個凳子。
裴徊光瞥了她一眼,恍然地「哦」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腿。
沈茴緊緊抿著唇,看了他一眼,才僵僵往前挪了半步,心驚膽戰地坐在他的腿上。
「轉過身來。」裴徊光沒看她,認真調弄染料。
沈茴依言,慢吞吞地轉了身。裴徊光伸了胳膊,繞過她的後腰,將她整個身子圈在了懷裡,繼續調染料。
沈茴如坐針氈,苦惱地看著他慢悠悠地調顏色。她望著花匠台上的諸多染料,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裴徊光終於將染料的色澤調試滿意了,這才將目光落在沈茴身上。
他的目光落下來,沈茴心頭一跳,忽然知道哪裡不對勁了,花匠台上沒有畫紙!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對上裴徊光的目光。
裴徊光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他不喜歡逼迫別人,等著人主動送上門。
遠處,隱約還能聽見孩童的笑鬧聲。
沈茴攥緊的手將裙子攥出重重的印子,那精緻的繡理似乎被她的指甲劃爛了。她忽然又一鬆手,然後低下頭解衣。